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言传身教》作者:你爸爸 文案 毫不为人师表的老师和他教的问题学生的故事 狗血放飞,没逻辑没大纲想到哪写哪 讲的是一个崩坏的老师和一个崩坏的学生之间的事情(大概…吧)/ —— “老师你会哭吗?” “成年男人不会哭了。” “我现在也成年了,老师。但是我还是会哭。” 第1章 Chapter.01(上) 被自己教过的学生堵在厕所里是一件很难以形容的事情。 而且那个时候我正握着自己的东西在放水。 何崇韬从外面进来,关上了厕所门,走到我身边。 我叼着烟半眯着眼斜了一下来人,注意到来人是谁的时候一时没注意把尿都撒到手上了,就见他眼睛在我身下晃了一圈滑到我脸上,脸上有笑,但是声音里可一点都没有,他说:“老师,好久不见。”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撒到尿的手,很是嫌弃,把东西塞回裤子里,拉上拉链转身去洗手,他跟在我后面,我抬眼就见他正从镜子里面看着我,听见他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哎呀,老师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呢。” 我洗好手抽出纸巾擦干净水,从镜子里看他,好笑:“倒是你变化挺大的呢。” 没料他走到我身后直接把我压在了洗漱台上,手狠狠地压在我背上,迫使我的脸正对着洗手池,能看见两三滴未流尽的水珠。 我抽了口气后又一时不妨被嘴里的烟给呛到,没忍住咳了出来。松了嘴烟就掉在了洗手池里,碰到了一点水,滋了一声然后熄灭了,我反过手肘想捶开他,被他一手压住了。 这样我就有些生气了,怒了声:“你发什么疯?!” 他直接把整个上半身压在我背上,凑到我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让人觉得他试图在诱导些什么:“怎么,老师?要我道歉吗?”他说,“是要我跪在地上求您原谅吗?” 我听他这么说话倒觉得好笑起来了:“何崇韬,你都快三十了吧?”我笑他,“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说完我手肘向后狠狠向后抵了一下,大概是抵在了他腰腹处,听见他哼了一声,朝后退了两步,我便顺利地从被他禁锢的动作中解放了出来。 我揉了揉自己的手肘,从上衣口袋掏出烟给自己点上,看着他手捂在自己腰腹处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吐了口烟朝门外走:“得了,我走了,没空陪你胡闹。” 刚走到门边,手刚拉上门把,就感觉这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他把我摁在门上,我刚点上的烟又掉到了地上,我听见他的声音几乎都能称得上咬牙切齿:“你还能当老师呢,为什么啊?”他冷笑着,“对你的学生做出这种事情你还能继续当老师,凭什么?” 我朝后动了动手,力求让自己正过来,门上多脏啊,我的脸还贴在上面。 我可真是,活了三十多年没让自己陷入这种情况过,被自己教过的学生堵在厕所里,按在厕所门上不能动弹。 还是被何崇韬,这要是十年前我能把他打的他爹都认不出他来。 努力了半天没正过来,我实在是无奈了:“何崇韬,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能不能别还跟个时刻要吸引家长注意的中二少年一样?” 他伸手掰过我的肩膀,把我正过来了,一只腿抵着我的腿,让我卡在他和门之间,他看着我笑:“是啊,这么多年没见,你想我吗,老师?” 我说随口应道:“想想,太想了。” 他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定在门上,我还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不然怎么能被他这么轻易就钉在了门上,随后就见他一张脸慢慢地凑近我,我说停。 他看着我冷笑:“骗子。” 我说我手机响了你放开我别闹了这么大人了像什么话。 他松了我一点,我从兜里掏出一直在震个不停的手机,刚一接通听见妞妞大喊了一声:“爸爸。” 我嗯了一声。 那边黏糊糊地撒娇:“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吃小熊棒棒糖。” 我说:“晚上吃糖牙齿会掉光光哦。” 那边说:“不嘛,爸爸,我偷偷留着白天吃好不好嘛。” 我说好,话才出了个音,手机就被猛地夺去,接着我便听见了砸在地上的声音。 何崇韬赤红着一双眼睛瞪着我:“你结婚了?”我还没说话就见他突然声嘶力竭般地大吼了起来,“你他妈结婚了?骗婚的死基佬,你不得好死你知不知道袁东霖!!” 我看着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嘴上还时不时飙出两句骂人的话,觉得有些好笑,我从兜里掏出自己第三根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后,伸手就指了指自己四分五裂的手机,告诉他:“我刚买来两个月,至少九成新,给钱还是给我买个新的?” 看见他喘着粗气瞪着我,今天他们高中同学毕业十周年聚会,他穿的还挺正式的,衬的人其实是很沉熟稳重的,跟很多年前那个小鬼完全不一样。 也是,一晃十年。 还真是个漫长的时间。 我想我一定是上了年纪,不然怎么就感叹其时光易逝了,上了年纪大概就会比较心软,放在十年前我早一脚就把他踢到门外去了。 但是现在十年后了,学生现在都不把我叫哥了。 我走上去揉了揉他脑袋:“行吧,别闹了,既然是回来聚会的就好好玩。” 我觉得我在他面前一定很少这么慈眉善目的,所以他也没一把拍开我的手,重重地喘了几下后,也没说话。 我说:“行,你们玩,回去的时候跟你同学说说我上了年纪得早点回家睡觉,先走了。” 我转身准备走,手拉上门把,突然感觉身后的人拉住了我的衣摆。 我回头看他。 看见他张嘴,这么说道:“老师,你还要我么?” 第2章 Chapter.01(下) 我觉得十分无奈,这到底是长期缺爱还是莫名其妙的雏鸟心理啊,痛苦地揉了下脑袋,然后告诉他:“不要。” 他走了过来,把我开了条缝的门用手按住,我听见他压低声音说:“那我把你绑起来关在自己家里吧。”我说,“直到你同意为止。” 我回身伸手抽了下他脑袋:“你是不是皮痒了,太久没打你了?” 他突然抱了过来,双手死死地叩在我的小腹上。 讲真,上了年纪的人不能总是这么折腾,我现在比较注重养生,并且极力克制自己糟糕的脾气。 我说:“来,何崇韬。” 他的脑袋埋在我的肩膀上,沉沉地应了一声:“我太想您了。” 我说:“来,把手松开,勒的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听到不松反而更紧了,我觉得一定是到目前为止我对他都太和颜悦色了,我压下嗓子厉声道:“叫你松开你听见了吗?!” 听见他在我耳后呵呵笑:“老师,您别担心,我有空一定会去拜访师娘和您女儿的。”他这么说着,“我会告诉她们您是个同性恋。”他说,“一个强暴过自己学生的变态。” 我给了自己两秒钟冷静,但是效果显然并是不是很好。 所以我反手撞了他一下,回身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抬腿又给了他一脚。 踹在了他肚子上,看见他的脸猛地白了下来,踉跄了两步后仍是没稳住地跌在了湿漉漉的地板上。 我伸手整了整自己被他弄乱的衣服,看着他狼藉不堪的样子内心甚至觉得十分可笑:“怎么,何崇韬,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用来用去也只会用着一招吗?”我朝他走了两步,微微弯了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努力摆出一个为人师表的样子来,“你觉得我会受你威胁吗?”我说,“十年前都不受,你凭什么觉得现在我就会受了?” 他好像还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孩子,莽撞又没脑子,傻的让人觉得可爱。 我直起身,没忍住叹了声:“你自己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说,“我走了?” 说完我就转身,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我毕竟带了他这么些年,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这群小兔崽都能过的好的。 才迈开两个步子,身后有人猛地扑了上来,直接砸在了我背上,要不是我手肘抵了一下,估计迎面倒下去能把我牙齿给嗑掉几颗。 这样我就真有些烦了,声音都不自觉的暴躁起来:“给我起开。” 身上的人说:“我就不。” 硬生生把我给气笑了:“你是不是记吃不记打,何崇韬?” 身上的人没理我,他强压着我把我正过去,狠狠地压着我的身子,双手抚上我的脸,我能感受到他双手用力到大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然后我就见到这人把脑袋压了下来。 我避无可避,心里还在想着这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哪里崩坏了?我自认为我带他的时候全然是怎么看怎么都嫌麻烦的态度,哪里值得上他从十几岁到快三十岁了还执念这么深? 他的唇就这么压了下来,舌头撬开我的嘴巴,嘴里还有些淡不可闻的酒味。 我听见他含含糊糊地说:“老师,我现在不是你的学生了,为什么还不行?” 我告诉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知道吗?”我说,“乱伦我压力很大的。” 他把脑袋埋在我胸膛上笑了起来,整个人一震震的,好像在努力憋笑一般。 我被他压着也动弹不了,任他这么笑了一会儿,刚想开口叫他去一边笑别压在我身上,就听见他哑着嗓子说:“老师,我错了。” 他错的地方还是挺多的,我一时还不知道他提的是哪一件,就听见他继续道:“老师……”他抬头看向我,一脸的殷切,“你什么时候离婚?” 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 他说:“你还要我吧。”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又在我唇上摩擦了会儿,轻声道,“我求你了,老师。” 我没说话。 听见他轻声说:“我再也不走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再也不威胁你了。”我看见他脸上的表情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声音都低了下来,“我可以等……”他说,“您离婚。” 我没忍住想笑:“多少年过去了,你怎么还跟个傻子似的。” 第3章 Chapter.02 何崇韬这个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对我来说都是个麻烦,一个不太好甩掉的麻烦。 他成绩很差,性格奇怪,中二病有些严重。 导致我隔三差五地会被隔壁班主任叫去批评教育、被楼上楼下班主任教育、被年级主任批评教育。 偶尔还要跟别的学生家长进行长达半个小时的道歉宣言。 我是家里的老幺,对自己什么性子很了解,人生信奉的不过是及时行乐四个字,虽然当的是老师但是实在没什么教书育人的远大理想。 所以刚当上班主任的时候还特别烦,跟家里吐槽了几句,回头就被我哥絮叨了一阵。 分班的时候还分到何崇韬这个阎王爷,我每次被隔壁桌的老师说你们班的何崇韬又怎么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想把他踢出班上。 他又什么事都跟我对着来,青春期的学生嘛,我懂,跟老师越是反着来就越觉得自己狂帅酷炸吊炸天。 我懒的关心小朋友的内心,他不来上课我就给查课的说他生病请假,不来最好,谁要给谁的人生负责啊。 他跟外校的人打架还被学校保卫科的人知道了,我就喊他来我办公室罚站,也不骂他也不说他也不跟他交流,站够几个小时就当着他的面给他家长打电话。 他家长应该是特别忙的,不忙也不能把小孩放养成这德性啊。 我给他爸打电话的时候,他就特别桀骜不驯的样子站在我办公桌前,一张脸明晃晃像在鄙夷我类似些“垃圾,就会叫家长,有本事弄服我啊”。 我当然没本事,所以理也没理他的直接拨了他爸的电话。 把事情跟他爸说了一边,他爸就在那头很文质彬彬地跟我道歉,说自己平时忙没教育好小孩,让老师辛苦了,又说要把孩子接回家教育一阵子再带来学校。 人家态度这么诚恳,连解决办法都自己给我做出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应了声就挂了电话。 何崇韬这个问题学生就被他家里人带回家教育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人从家里教育了一遍再回来了能变得更加变本加厉,教育成果很不理想嘛。 我被别人说的次数多了,给他爸打电话的次数也就打多了,那边似乎也特别无奈。 最后还向提出意见说把小孩放在我家养,让我好好地教育一下他,顺带辅导他功课,那边一本正经地给我开着价钱。 哟,感情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难怪这么张牙舞爪的。 我当然二话不说拒绝了,谁要把麻烦带到自己家里去,我还建议他爸爸让他转学,去一个随便什么全封闭性质的私立学校。 当然我这个建议没有被采纳。 因为我哥,不知道他跟何崇韬的爸爸是个什么关系,在我叫何崇韬他爸第五次把他领回家的某个傍晚我哥把何崇韬带到我家门口了。 他下达任务:“这个学生住在你家,你好好教育一下。”他说,“生活费之类的每个月一号会直接划到你的卡上。” 没给我拒绝的余地。 所以这个人住进了我家,我还得伺候他吃和喝? 怎么可能? 我哥走了之后我就偷偷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我哥尽给我找麻烦,我妈开始劝了两句,最后估计急着约人去跳广场舞,骂了我一通后直接挂了电话。 我真的觉得好烦。 从浴室打完电话出来的时候就见何崇韬倒也一点不客气,他从我冰箱掏出了不少零食,甚至还有啤酒,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就看起电视来了,看见我从浴室出来,仰头看了我一眼:“喂,我肚子饿了。” 我看着他,脾气十分温和地告诉他:“你不是正在吃吗?” 见他啧了一声:“这个是零食,怎么能当饭吃啊。”他幽幽地接了一个词,“老师。” 嘲讽的语调不言而喻。 我坐在他身边,伸手拿过了他堆放在沙发上和桌子上的零食和刚开的啤酒。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干嘛,不舍得给人吃啊,不是有给你生活费么?” 我捏了捏自己手里的啤酒,看他。 见他啧啧笑着:“干嘛,难道老师觉得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么,俗不俗啊,现在谁不会喝酒啊。” 很有道理,毕竟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天天跟人在酒桌上瞎混了,所以我拿过那瓶被他打开的啤酒,扭身过去,伸出一只手掐住他两颚,强行把他嘴巴打开。 无视他的挣扎,把酒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 他在挣扎,酒大多数都漏了出来,我把一瓶酒都倒了个干净才松开了手。 他缩在沙发上猛烈地咳嗽着,虽然真正灌进去的并不是很多,但肯定还是够呛。 他一边一边怒道:“你他妈神经病啊。” 我凑过去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来,他一张脸咳的通红,眼睛都不自觉地冒出了些大概是生理盐水,我朝他笑了笑:“你是不是要住在我家?” 他唔了两声,我捏在他下巴处的手指让他说不出话来。 我继续说道:“如果要住在我这里,就得按我的规章来做事。” 他的手推上了我的胸膛,毕竟才十六岁,力气当然跟我没得比,我很轻易地就能控制住他。 我就着这么个姿势继续道:“不要试图惹我生气。”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还有,我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管是什么你碰都不要碰一下。” 我收了手,看见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顿了一下,突然抬腿就朝我踢来。 我伸手压住了,觉得很有必要让他认清真相:“你觉得你能打的过我?” 他大吼着:“操你妈你放开老子,你个垃圾!” 我压着他的腿,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他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我说:“或者你自己从我家滚出去。” 他说操你妈。 他除了操你妈好像都不会说什么了。 这个小孩真的很欠教育,又很麻烦。 想到这里真的很烦躁,我松了自己的手,从他身上站起来,告诉他:“你根本打不过我,不要尝试。”我说,“你自己从我家走呢,还是怎样?” 他大吼着操你妈从我家沙发上爬了起来,起身就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大威胁着:“袁东霖,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第4章 Chapter.03 解决了一个麻烦,我心情很好,虽然浪费了一瓶啤酒,不过人生嘛,总是有舍才有得的。 七点多钟的时候学校有晚自习,作为班主任我需要意思意思到一下场,去学校的路上我给我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那个小孩子不想住在我这啊,请他另请高明来着。 我哥在那边冷笑了两声:“袁东霖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他说,“你把别人吓走了是不是?” 我很严肃地表明态度:“怎么可能,我对我的学生还是很友好的!” 我哥继续保持冷笑:“他爸跟我关系很好的,你再怎么弄这学生我一定会丢到你家去的。”我哥说,“他爸工作特别忙,平时没时间管教他,你好好教教。” 我都要笑了,我自己什么德行啊,我能把别人的儿子教好,怎么可能? 我哥没给我辩解的机会,他说:“你不是说钱不够用么,送钱给你用还不行?”说完就特别不耐烦地说,“就这么说,别叽歪了。” 说完他就挂了。 我骑着自行车进学校的时候还有一肚子的火,几个我班上的小姑娘笑嘻嘻地结伴着在旁边喊我:“东哥,晚上好啊。” 我抬手比了比自己手上的表,告诉她们:“如果你们再不快点,晚自习就要迟到了。”我说,“那样我可是会挨骂的。” 她们哈哈笑着小跑着就走了。 我低头给自己自行车上锁,保卫科的一大爷走了过来:“袁老师今天怎么骑自行车啊。” 我说:“环保环保。” 他笑了两声,继续道:“你们班上那个何什么的,今天回学校啦?” 提到这个名字我就头疼,问他:“对啊,今天应该是回来了吧。” 他说:“嗨,我还当我看错了呢,就十几分钟前看见他在校门口抽烟呢,身边还围着一群外校的人。” 我从口袋里掏了跟烟递给他,叹气:“现在小孩子完全管不了啊。” 大爷接了烟谢过道:“不要下晚自习在学校门口打架哦,袁老师你得好好管管。” 我含糊着应了两声,给自己点了烟跟他说要上晚自习就走了。 抽了两口烟走到教学楼下面看见这个罪魁祸首探头探脑地在阳台探着。 晚自习的铃声骤然响起,身边的学生们脚步都急了起来,何崇韬还仰靠在阳台上,我叼着烟在楼下喊了声:“回教室去。” 却见到那个人突然伸手抬起了个什么,我条件反射地避了避,还是有些污水沾在了我的衣服上。 那个人拿着个浸满了水的拖把搭在阳台上,水特别多,滴滴成串地低在我脚边汇集成洼。 然后我听见这个人似乎是饱含歉意的喊声:“老师对不起啊,我在拖地呢,不小心的啊,对不起啊老师。” 我应了一声,去垃圾桶把自己嘴里的烟给熄了,朝楼上走去。 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这个人已经进了教室,那个拖把还湿漉漉地挂在阳台上。 我一进教室刚刚还嘈杂不堪偶尔还夹着几声笑声的教室骤然安静下来,我看了眼黑板右下侧写着的值日生的名字,问了声:“今天何崇韬值日吗?” 他正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坐在最后一排,嘿嘿着应了一声。 我说:“既然你值日把外面的拖把收拾好来。” 他说好的,我现在就去,做足了一副胜利者的样子来。 让我觉得十分好笑。 他说完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特意做了一些很搞怪的样子老博全班笑了一场。 等他拎着拖把进了教室准备放好的时候,我喊了喊他:“到这边拖下地,没拖干净。” 他拿着拖把过来了,随意划了几下后说:“老师这里本来就干净不了吧?” 我伸手拿过了他的拖把,朝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讲桌下面的位置:“这里很脏看见没,拖干净。” 他拿过拖把往讲桌下面随意捅了两下,抬头看我,一脸嘲讽:“好了没有啊老师,我还要学习啊。” 我朝他笑了笑:“先做好一件事再去做下一件事,学习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好的,不急。”我伸手拿过了他手上的拖把,朝书桌底下的缝隙里指了指:“那里拖不到是不是?”我从抽屉里拿出快抹布给他,“去洗洗,把这里擦干净。”我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能把教室弄干净了就能证明你是个很棒的人。” 他拿着抹布瞪了我一眼,几乎咬牙切齿:“好的,老师,我现在就去。” 他拿着抹布转身就走了。 最后直到我离开教室,取了自己的自行车准备回家都没见他回来。 我很开心,他不在我的同学们都很安分。 第5章 Chapter.03(下) 就是我没想到的是何崇韬能玩的这么大,他这个中二病不打一顿真的是不会好了。 我晚自习上了一半就直接抽身离开了,九点还挺早,准备去哪里玩玩,车子出了点故障,所以骑的自行,顺便当健身了,还行。 准备自行车丢在自家院子里就去哪里喝一杯,在拐口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巷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吓的我急忙刹车,刚踩稳刹车就感觉有个东西直接从我头上罩了下来,眼前便一片漆黑。 有人给了我一脚。 我活了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做的这样的事情。 十几岁的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做起恶来真他妈的牛逼。 我用手肘挡掉了大部分毫无章法的攻击,另一只手摸索着自己脑袋上的袋子,感觉有人一拳头砸在我的颧骨上。 老师还真他妈的是个高危职业。 总得来说我挨了几拳和几脚,还可以,损伤还不是太严重,而且我还打回去了几下。 我打人可跟他们打人不一样。 摘了头上的袋子,透过一点昏暗的灯光还能看见一个跑的比较慢的小鬼的背影,我揉了揉自己的脸,从兜里给自己掏烟。 何崇韬这个东西再不管都能觉得他是全世界的大爷了。 抽了半根烟才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还被人顺走了,我简直哭笑不得。 好在这里离家里也不远,走了二十分钟走到家,从冰箱拿了瓶冰啤敷在颧骨附近,瘫在沙发上想了想给我哥打电话。 我哥一接电话先表明态度:“你态度认真一点袁东霖,你怎么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啊。” 我真是莫名其妙就挨上一顿训,十分委屈:“干嘛啊,我挨打了哥。” 那边似乎楞了下,急忙问道:“什么情况?” 我说:“老师是个高危职业啊哥。” 那边说:“不是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说:“哎哥你要让那个小兔崽子住在我这里也不是不行。”我想了想,“你给人爸爸委婉地询问一下如果被我打死了应该不要紧吧。” 我哥说:“你又……”说到一半,恍然道,“你被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打了一顿?” 我纠正:“五六个五六个好吗?”我说,“这小孩实在太欠教育了。” 我哥说:“不行我得给他爸爸说一下,再不好好教这个小孩要出事情。” 我说:“已经出事情了喂哥。” 我哥登时严肃起来了:“何叔叔是我半个恩人,这个小孩不能这样让他废了。”他说,“你好好教育一下。” 我好笑:“我可不会教育,我大概会把他打死。” 我哥说:“严肃一点,这是组织下达给你的任务。”说着说着他就笑了,声音都温了下来,“你没事吧?” 我说:“鼻青脸肿大概几天不能见人了。” 我哥哈哈笑了声:“读书的时候没遇见校园暴力现在遇上了,挺行。” 我说:“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哥又把人领到我家来了。 何崇韬站在我家门口,一张脸就差把老子牛逼写在脸上了,我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转头对何崇韬说:“你爸把你的钱全断了,你要吃饭和住只能在这里。”我哥看了我一眼,“或者你有本事没钱也能在外面活下去也行。” 何崇韬说:“让我给我爸打电话!” 我哥说你去打吧,我看了眼这个一脸不爽表情的小孩子,弯下腰问他:“我的自行车好骑吗?” 我看见他楞了一下,立马张嘴否认道:“什么自行车啊,老师你说什么啊?” 我朝他笑了笑:“我说,你在我家呆着要乖乖的哦。” 我哥看了我一眼,从兜里捞出个车钥匙丢给我:“你车坏了?”他说,“先用我的吧。” 我道了谢。 我哥一走我把他拉进来,关了门,把他按在门上,掐着他的下巴,认真地告诉他:“给我道歉。” 他挣扎着,双手抠进我的手里,梗着嗓子喊:“你做梦。” 我说:“这么便宜的买卖你都不做?你找人打了我一顿,我只要你道歉而已,这样的买卖你都不做?”我手下用了力,看见他明显因为疼痛而抽了几口气,我说,“还是你想我动手打回来才好?” 他啊了几声说:“你麻痹你放开我!” 我手下力道不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的手在推我,甚至动上了双腿,我松了手,他有些不稳地跌在地板上,仰头恶狠狠地瞪着我,他说:“你等着,我找人打死你,袁东霖,我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我快笑死了,伸腿微微用了一点力气,他就倒在了地板上,我穿着拖鞋的脚踩在他胸口,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发狂。 年轻人嘛,自尊什么的应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吧,怎么能被一个男人踩在脚底下呢。 我压下身子低头看他:“你有个屁本事,你现在就是个垃圾。”我说,“你不仅现在是个垃圾,你以后也是个垃圾,不可回收的残渣物。” 他大吼了一声滚。 我说:“没有你爸你就是个屁。” 我收了腿,拎着他的衣口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伸手打开了自己家的门,把他丢了出去:“现在你可以滚了。” 说完我就关了门。 今天周五没有晚自习,我可以好好出去喝一顿。 什么垃圾小孩,我是真的没兴趣去教导他,该死死该活活该成才成才该成渣成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一样。 第6章 Chapter.04(上) 星期六的早上是宿醉过后头痛欲裂地被我哥的电话给吵醒的,我还有些懵,嗓子疼的不行,接电话一个喂字都哑了一会儿才吐出来。 我哥说:“你昨天晚上又出去喝酒了?”说完就开始说教,“家里也不要求你什么了,你不能找个人安定下来吗?” 我啊啊两声:“在找呢在找呢。”然后问他,“大早上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那边沉吟了一会儿:“十一点了还是大早上?”我哈哈干笑了两声,我哥说:“你又把何崇韬赶出去了?” 我说:“让他自己出去个两三天就知道事情了,这样的小孩子教育得以毒攻毒。” 我哥说:“你别欺负别人小孩子。” 我大冤:“谁欺负谁啊,被打的是谁啊。” 我哥说:“行吧,你也别让小孩子给欺负了。” 连续一个星期我都没在学校见到何崇韬,他要是真出事了,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问了班上几个平时跟在他身边瞎混的同学他最近在哪呢。 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还坚持了这么些日子,看样子是我低估了他交朋友的能力啊。 没想到才问出来,就见到有同学支支吾吾的,被他身边的同学拍了一下就立马说道:“没看见他呢,东哥。” 另一个人接嘴道:“他不是经常不来学校的么东哥。” 我让这两个不说实话的小鬼走了,课间的时候去了趟保卫科,给人发了根烟,闲着就在扯皮:“哎最近学校门口是不是都没什么打架的人了?” 有人说:“袁老师你别说,前几天一群职业学校的学生在我们学校门口堵人。” 我问:“哦,对了,我们班那个何崇韬最近没在学校门口瞎混吧?” 有人说:“几天前的时候还跟着这群职业学校的身边呢,最近还真没见到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还特意找了之前聊天的那个支支吾吾的同学,随口问了几句学习的问题,看他的样子像是急着要去食堂吃饭,我觉得好笑,又跟他聊了十来分钟,抬表看了眼时间,装作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哎呀,现在赶去食堂是不是都吃不到好吃的菜了。” 他哈哈干笑了两声。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哥耽误你吃饭了,我请你去教工食堂吃饭吧。” 他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东哥,我现在去食堂还能吃饭的。”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办公室外面走:“别跟哥客气,反正饭卡是学校发的,我平时又不在学校吃饭,请你们吃个几顿饭还是可以的。” 于是在这顿饭中我成功地问出了何崇韬的近况,大致来讲就是从我家走了之后去找了他不靠谱的朋友,因为没钱就蹭吃蹭喝的到处借钱,他自己还特不当回事。 我问知道他现在在哪么,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吃完饭我还想着去碰碰那群街头小混混。 下午混掉两节课我还问了问保卫科的人我们学校的小混混跟校外小混混集聚点一般在哪,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回复。 开了车从大门出来,发现门口蹲着几个头发染的乱七八糟的人。 我把车开到他们身边,摇下车窗,问了声:“你们认识何崇韬吗?” 这群小鬼莫名其妙地哄堂大笑了起来,有人起身准备走。 我说:“哦,对了,我是他哥,听说他在外面欠了挺多钱,准备替他还钱的,他现在在哪你们知道吗?” 那群小鬼顿住了,有人侧头看我:“我们也在这里蹲他,准备叫他还钱,白吃白喝还借了我们这么多钱,之前还一直装逼装什么大款。” 我说:“这意思就是你们也不知道他在哪了?” 有一个人笑了笑:“知道他在哪早打死他了。”然后继续道,“你什么时候把他欠的钱还给我们?” 我说:“行,你们帮我把人找到,我就把钱给你。” 他们似乎还想说话。 我好笑:“你们不会觉得我会直接给钱给你们吧?” 大概是有钱的原因,这群小混混找人的速度倒挺快的。 第二天中午我准备去附近炒几个小菜糊弄一下午餐被人拦住了,他说:“你是何崇韬的哥对吧,跟我来。” 我掉了个步子就跟了过去。 小巷子是校园事故的高发场所,跟着人拐进小巷看见一群小混混或站或蹲地围在那里,他们中间的那个人还被周围几个人压着不能动弹。 这个场景看的我有些好笑,十分满意地欣赏了片刻。 那个被压着的人突然抬起头恰好跟我的视线对了起来,本来蔫下来的他突然变得很愤怒:“他妈的放开老子,你们这群垃圾。” 那些人死死地压着他,不让他动弹。 他犹自在那挣扎着,一种很可笑的少年式的自尊。 我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欠你们多少钱呢?”说完觉得还是要摆明态度,“你们可不要乱狮子大开口啊。” 他们报了个数字,我估摸了一下吃住之类用的钱,他们肯定多要了点,不过还在接受范围内。 第7章 Chapter.04(下) 等他们拿了钱走了之后,我还有些感叹我作为一个人民教师竟然跟校园小混混做起了金钱交易。 何崇韬等他们走了之后低头卯足了劲就往路口跑去,我追了两步把他拉住了,他脸上还有未退的青紫,这一顿揍挨的肯定挺惨的。 我问他:“几天没吃饭了?” 他大吼着说关你屁事你给老子滚。 我从兜里掏了包早上没吃完的饼干递在他面前:“赶紧别磨唧了,我正好也没吃饭呢,正好一起。” 他不停地摆动着我抓着他的那只手,嘴里还大喊着:“关你屁事。” 我索性用牙齿咬开了饼干的包装,把他扣在我跟墙之间,直接把饼干塞进了他的嘴里,塞完后我告诉他:“我脾气不太好,不要磨唧。” 他抬眼狠狠地瞪我,低头似乎想把我塞进他嘴里的饼干吐出来,我伸手压住他的嘴巴,鄙夷他:“现在有没有认清自己是个垃圾?”我说,“没有你爸一点金钱加持,你就说你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伸手想拉下我捂着他嘴巴的手。 但是我按的很紧,我才不想听他嗷嗷的驴叫,啧了两声继续嘲讽道:“你以为这群小混混跟着你玩是你有大哥的气质呢?”他的口水有些沾在了我的手心里,我觉得有些恶心,没忍住抽了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没好气,“你的自我认识太不准确了何崇韬。”我说,“你什么也不是。” 他说:“关你屁事,你给我滚。” 我白了他两眼,没接他无聊的谩骂:“要不要跟我去吃饭?”眼见他还准备破口大骂,我表明态度,“我说过我脾气不太好的。”我说,“你现在是跟我去吃饭?”我看看他,“还是滚去继续流落街头?” 他没说话。 我说:“这是我问的最后一遍了。” 他还是没说话,但是我听到他肚子叫了一声,十分明显的一声。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勾过他的肩膀:“行,吃饭去。” 他伸手推开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别碰我。” 说是这么说,人却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跟到了饭店里。 我跟老板点了三个菜,随手指了个位置让他坐,看了他一脸青青紫紫的,一张挺好看的脸别这么毁容了,想了下还是决定去药店给他买些药。 刚从位置上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他就看起来十分紧张地看着我:“你去哪啊?!” 我还没说话,就听见他说:“你不能把我丢在这里,我没钱付饭钱!” 我觉得好笑,回头瞥了他一眼:“哟,现在对金钱的认识总算深刻了一点是吧?” 他瞪着眼睛看我。 我说我去隔壁买点东西,还告诉他上菜了不准先吃,我没来不准吃东西。 他没搭理我。 我到隔壁药店买了些药水和创口贴,零零碎碎买了一袋子东西,顺便在便利店买了包烟,燃了根烟回去的时候正看见他低头在扒饭。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我以为我有告诉你我没来不准先吃。” 他一口饭还含在嘴里,抬头瞪了我一眼:“你有病啊!”他骂了一声,又道,“暴君!” 一个长期学期成绩在全班倒数第一的人还能说出暴君这个形容词呢,我都想伸手摸下他脑袋以示奖励。 我伸手叩了口桌子:“你能得出这个认识很好。”我朝他笑笑,“我希望你以后能把我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说出的话都认真听进去。” 他白了我一眼,是那种十分嫌弃的像是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我说:“寄人篱下就要表现出寄人篱下的样子来。” 他说:“放屁,我爸给了你钱,你他妈的凭什么这样对我!” 我眯眼看了一会儿,扭头喊了老板:“老板,这边能帮我打包一下吗,我想到我还有作业没批,要去办公室吃。” 老板应了两声。 拿着几个塑料盒子过来了,他给我把菜装进了盒子里,转头问我:“哦,袁老师要打包几份米饭?” 我说:“一份就好了。” 老板点了点头,他帮我把三个盒子累好,转身准备帮我去打包米饭。 我从口袋里掏钱包准备付钱,扭头看见何崇韬的手死死地盖在自己的饭碗上,他一直抬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说:“我改作业很忙,你自己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他瞪着我良久,可能因为没眨眼睛的缘故,导致一双眼睛赤红,好一会儿,我听见他哑着嗓子说:“我会告诉我爸爸的。” 这样的威胁我听起来就更可笑了,我从兜里掏了根烟,看着他:“你很多天没吃饭了吧?”我笑,“这期间你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我看见他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很是倔强。 他爸爸不舍得下狠心,可不得我这个为人师表的老师来嘛。 老板拿了一个饭盒过来,堆在已经打包好的菜上面,拉了一个熟料袋把东西都装进了熟料袋里。 我问他:“多少钱啊老板?” 老板说等等我去看看。 老板走去了收银处,我回头看了眼坐在那里手仍旧狠狠地按在碗上的人,吸了口烟,告诉他:“给我道歉。” 他仰脸看了我许久,突然眼内泛起了一片水光,他猛地低下头去,小声说:“袁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我在烟灰缸里按熄了自己的烟,扬声对老板说:“哦,老板麻烦再给我加一份饭,谢谢。” 那边朗声应了。 第8章 Chapter.05 我把何崇韬带到了我办公室,午休的时间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我让他坐在了桌位上,把手上的打包盒一个个地摆了出来,掀开盒子,把米饭和筷子丢在他面前。 我自己去隔壁桌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右手边,他抓着筷子没动。 我说:“行吧,饿了赶紧吃。” 他不理我,埋头吃了起来,他大概是真的饿了,打包的饭盒本来就比正常量的米饭要多,他吃完了的时候我这边才吃了一半。 我问他:“吃饱了吗?” 他还是不理我。 我叩了叩桌子:“听不到我说话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粗着嗓子说:“饱了。” 我说:“没吃饱我可以再分你一点。” 他粗着嗓子:“不要!” 我行了一声,低头又扒了两口饭,丢下筷子,然后指使他:“把东西收好丢垃圾桶里去,还有桌子擦一下。” 他抬头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地看我。 我从我的办公桌上拿起保温杯,拧开喝了口水,告诉他:“怎么,我负责出钱请你吃饭,你出力这样有问题吗?” 他似乎很生气,一张脸憋的通红,梗着脖子喊了声:“我爸爸明明给了你钱!” 我惊奇:“是你的钱吗?” 他似乎憋了两口气,想骂我又憋下去,憋了许久没想到要说什么,低着嗓子吼道:“那是我爸的钱!” 我低头喝水,拒绝讲道理:“那又怎么样?”我说,“你爸请我给你做保姆的?” 他坐在那里不动,消极的抵抗着我的命令。 还行,至少比动不动就驴叫要长进了些。 我盖上自己的水杯,看他:“还需要我重复一遍吗?”我说,“我说过我脾气不是很好的。” 他似乎很咬牙切齿,身体的动作也趋向于想转身离开。 最后他猛地站起了身,凶神恶煞地开始收拾起我的办公桌来。 那动作不像是在收拾垃圾,像是在铲除阶级敌人。 等他气势汹汹地把塑料盒子和食物残渣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气势汹汹地回头看我,我突然一下觉得十分好笑。 夸了他一下:“行,很好,长大了。” 他凶狠狠地瞪着我。 我从兜里掏烟,朝他笑笑:“把垃圾丢到学校的垃圾车里去,放在办公室味道不好。” 他更生气了,猛地转身踹了一下我办公室的门,怒气冲冲地吼了声:“臭傻逼你去死吧!!”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朝外跑。 我乘他还能听见我的声音的时候,赶紧说道:“来来对,踏出这个门的时候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晚上住在哪里,还有没有一群二五八万的小混混借钱给你用,你用大脑想想再做出这个决定!” 他半个脚踏出办公室,又狠狠地顿住,不动了。 我觉得今天这情况就差不多就行了,怕再这么压他自尊压的狠了,这孙子触底反弹,突然从哪弄个匕首把我给弄死了就不太好了。 我说:“行吧行吧,垃圾我自己待会儿去丢,你在办公室里歇息一下。” 他还是站在那里不动,我笑了两声:“我希望下次不要让我的话再说两遍你才能听得见。”顿了一会儿,告诉他,“你总能听得出好话还是歹话吧?” 我说完就见他僵硬着个身子走了回来,他坐在我椅子上,双手一搭就准备趴着睡觉了。 我打开之前去医院买的药水,伸手叩了叩他面前的桌子:“待会儿再睡,你脸上不疼啊你。” 他声音焖在自己的臂弯里:“不疼,不要你管。” 我说:“喂,把头抬起来。” 他的脑袋动了动,我等了会儿,见他抬起了脑袋,脸上青青紫紫的,有些隔了几天又看起来很可怖的瘀痕,我站到他面前,伸手勾了勾他的脸。 他挣扎了一下,我说:“别动。”他嘴角有不知道被什么划破皮的痕迹,伤口不深已经结痂,眼角一道青到发紫的瘀伤,当时估计被揍的挺惨的,我伸手摸了摸:“疼不疼?” 我看见他龇了龇牙,但是没说话。 我给他沾了些药水在棉签上,弯了弯腰在他淤青的地方涂抹了许多圈,嘴里好笑:“天天在学校门口不是要打这个就是要打那个,现在被打了知道什么滋味了吧?” 他扭了一下脸,我沾着药水的面前差点戳到他眼睛里去,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脸防止他乱动:“别动。”另一只手在他嘴角一些细小的伤口上分别抹了些药水,突然一下就有种为人师表的使命感了,“年纪轻轻的一天天就会惹事,你糟不糟心?” 他抿着唇哼哼:“才不要你管。” 我瞥他:“你不被打一顿,不被好好治理一下,真的是乖不起来了。”我说,“好好一个挺帅的小伙子,怎么不学好呢。” 他哼哼:“放屁,你怎么就知道不好呢,凭什么你们认为的那种就是好呢。” 我手下棉签加了加力,听见他抽了口气,我笑:“哎哟,不错,书没读到,辩证性的思维倒很厉害啊。” 他没说话。 我也给他擦好了药,给他拿出了些创口贴,贴在他脸上一些细小的创口上,弄好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别乱吃东西瞎闹,不然得毁容知道吗?”我说,“那你可泡不到妞了。” 他看了我一眼,哼笑:“怎么可能,喜欢我的人能排到校门口去好么?” 我觉得好笑,夸他:“好,厉害!”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创口贴,没搭我腔。 我说:“你在这休息吧,里面有个沙发,等到上课的点了我喊你。” 他应了一声,没动。 我瞥他:“晚上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低头看着桌面,良久,我听见他说:“好。” 第9章 Chapter.06(上) 晚上我开车带他回了趟家,他的行李早就寄到我家来了,我给他指了一个我平时闲着放些杂物的房子说:“你晚上睡这间。”我带他在门口站了站,告诉他,“你的衣服东西都在行李箱里,自己看看还有什么没有的么,待会儿出去买。” 他在房门口站了有一会儿,扭头看我:“我睡哪?” 我往里指了指:“你没看见那是一张床吗?” 他似乎气闷:“里面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拔高了嗓子指控我,“被子枕头什么都没有,你是要我睡在木板上吗!袁老师!” 我点了点头,觉得很在理,倚在墙上看他:“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我笑,“给你把床铺好,给你把房间收拾好,让你直接躺在床上就好了吗?” 他转头瞪我。 我指了指他一双手:“所以你的手是用来做什么的,在我做事的时候给我鼓掌吗?” 我摸了下他脑袋,转身去客厅,边走边告诉他:“不要让我给你做任何事情,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我回头朝他笑了笑,“如果你能接受睡在杂物间和木板上,我也没有意见。”我说,“自己对自己负责。” 经过冰箱的时候拿了瓶啤酒出来,晃到沙发上去看电视,顺便给自己哥发了条短信:成功接进家里了,你的车归我了,3Q。 收了手机转了个头朝那个还站在门口的人说:“快点,晚上还要去学校上晚自习。” 收回目光后然后我听见了一声关门的巨响。 我想了想,觉得很有必要再次提醒他,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如果损坏了我会揍他。 坐在沙发上随意找了了个综艺节目看消磨时间,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起敲他的门,敲了两下打开,就见他吭哧吭哧地在里面挪着东西,我探头问他:“有什么需要买的?”我说,“赶紧的,现在去超市还能回来,晚一点就得去上自习了。” 我听见他怒气冲冲地抱怨:“你怎么不看你家是什么样子,谁他妈收拾的好啊。”他怒完大吼了一声,“而且谁他妈知道被子床单枕头在哪啊!” 我啧啧了两声:“如果抱怨可以解决问题的话,我可能比你喊的声音还要大。” 他伸手踢了他脚下的一个箱子,没说话。 我撤了出来,继续坐到客厅去看电视,顺便在冰箱里翻出点零食出来,肚子有点饿了。 吃完了包零食,客房的门传来响动,何崇韬的声音传过来:“喂,我肚子饿了。” 我噢了一声,拍了拍自己刚刚吃了零食的手,把他引到冰箱这来,我打开冰箱,拉开放着蔬菜保鲜的那一层,指了指:“想吃自己动手就好了。” 他似乎楞了一下,突然伸手踹了下我的冰箱,伸手猛地把我的冰箱门砸上了,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我操你妈的,谁会做?!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伸手扯过他的头发,低头看他:“我有告诉你,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吧。”我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碰,更不能踹。” 他仰着头瞪我:“袁东霖你变态!”他大吼,“你一定是变态,我要告诉我爸爸。” 我朝他笑了笑,松开攥着他头发的手,拉着他的衣领子往门口走,打开门就准备把他往外面丢:“对,你现在就去找你爸爸去,赶紧跟他说去,断奶了么小宝宝。” 我把他推在门口,没料到他两手扒在大门上,还在大吼着:“我不走我不走,我他妈不走!” 我真的觉得很好笑:“怎么,受够了一个人在外面没吃没住的苦日子了,就算跟变态在一起也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了?” 他的手还死死地扒在门框上,嘴里还说着要告诉自己爸爸之类的话。 我站在他面前问他:“不会做饭会学吗?” 他扭头不看我,也不搭理我。 我说:“哎呀真奇怪呢,我从我妈肚子里生出来就会做饭呢。” 他还是不理我,身子都抖了起来。 我啧了两声,不耐烦道:“赶紧,松手,滚。” 他不松手,声音很小:“我要告诉我爸爸……”静了一会儿后我听见他骤然爆发的哭声,“我他妈的要告诉我爸爸,告诉爷爷和奶奶,哇呜呜告诉他们你欺负我,哇呜呜……” 猛地哭出来还让我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见过十几岁的高中生哭的嗷嗷叫的样子,而且他平常还总是一副上天入地老子唯为独尊的样子。楞了之后就觉得好笑,但是这个时候笑出来好像不太好,我说:“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嗷嗷哭。” 他还在嚎哭着。 我说:“你赶紧从门上下来,什么样子。” 他嗷嗷叫着我就不,他说我就不下来。 我没辙,伸手抱了他一下,两只手搭在他手背上揭下他抠在门上的双手,把人搂过来,用脚带上了门,半抱半拉地把这个还在嗷嗷哭的人丢在了沙发上,撑在沙发背上叹气:“你多大了啊,怎么哭成这傻逼样了?” 他没理我,从嚎啕大哭变成缩沙发里面闷声哭,身子还一抽一抽的,看着还委屈的不行。 我哑了片刻,没好意思笑出声来。 第10章 Chapter.06(下) 任他在沙发缝里抽噎了五六分钟,我伸手顺了顺他脑袋上的毛:“哭够了没有?赶紧起来,还要上自习。” 还听见他哑着嗓子冲我大吼了声:“没有!” 我佯装生气的语气喊了声:“够了,赶紧起来!”喊我我问,“不是肚子饿么,赶紧,炒个蛋炒饭滚去学校上课。” 看见这埋在沙发上的人扭了扭身子,我弯腰直接提起了他的衣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拎起来,看见他通红的眼睛和鼻尖,泪眼婆娑地还有点清鼻涕淌在人中附近,我嫌弃地说:“赶紧把鼻涕擦了。” 他抬起袖子就擦自己的脸。 我沉默了一会儿:“衣服是你自己洗的,没人会帮你洗。” 他哑着嗓子还抽抽噎噎地问我:“不是有洗衣机么?” 我朝他笑笑:“洗衣机是我的。” 他猛烈地挣扎了起来,看这架势还能给我再哭给十分钟,我赶紧叫他打住:“你是选择哭还是选择填肚子?” 他吸了吸鼻涕,没说话。 我让他从沙发上下来,半拉着他到了厨房,告诉他:“蛋炒饭嘛,剩饭和蛋液放在一起炒就行了。”我去冰箱拿了两个鸡蛋出来,“自己看着点,我不会给你做饭的,你要饿死自己我不会管的。” 他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没理我。 我把鸡蛋打在碗里,一边搅着碗里蛋液一边跟我说道:“我房间有台很久没用的台式电脑,进进网页是可以的,可以上网搜菜谱,如果一直什么都不会做的话你就天天吃蛋炒饭吧。” 他大概是哭累了,低垂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没说话,我就姑且当他全都听进去了吧。 鸡蛋打好了,我打开火,在锅里倒油,一边跟何崇韬说:“洗衣机以及冰箱里我所有的零食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 我看见他明显顿了一下,抬眼从眼角瞥了我一眼又迅速地撤离了。 我把蛋液和米饭一起倒进锅里,告诉他:“有奖励制度,你什么时候做的好了我就让你碰我冰箱里的东西和洗衣机。” 何崇韬还在旁边抽噎,至少没跳起来说操你妈,我就当他同意了我的意见。 等我把蛋炒饭弄好叫他端着去了客厅,他哭了一顿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低着脑袋接过了两个碗就往餐桌走去,我拿了两双筷子,去冰箱找了些能吃的凉菜,坐在他对面准备扒饭,想了点什么,知会他:“吃完了你洗碗,还有把厨房收拾好。” 他没吱声,我吃了两口饭,抬头看这人低着头,也不吃饭也不说话。 我好奇:“你干嘛呢?”我问,“又不饿了。” 他没出声,这样我就有些烦了,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响来,我直接伸手拉过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看见他眼眶下堆积着一筐摇摇欲坠的眼泪。 这样我就纠结了,到底有什么值得哭的点,伸出大拇指给他在眼下抹了抹刚滚下来的泪珠,实在无奈了:“我做饭你洗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他把自己的脸从我的手上解救下来,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我说:“赶紧吃了,上晚自习要迟到了。” 他低头吃了口米饭,这幅受尽委屈的小模样真是啧啧。 我给他夹了一筷子凉菜,有些好笑:“你现在是在别人家,以为还在你自己家呢?”我说,“除了你爸妈没人把你当儿子看。”我告诉他,“行了,天天喊着自己是个男人是个男人,睾酮素飞增地就会给老师和同学添麻烦,现在随便说说就哭的眼泪鼻涕齐流的,你丢不丢人?” 我看见他伸手抹了抹眼泪,还有心情跟我犟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掷地有声地说,“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说是是你伤心,再伤心也给我把饭吃了去上课。 然后我告诉他一个星期没给我惹麻烦,下个星期就用洗衣机给他洗衣服,学习成绩能稍微提高一点就奖励零食。 他说:“谁他妈要吃零食。” 我说:“不要动不动他妈他妈的,小小年纪的跟谁学的。” 晚上我开车带他去的学校,路上的时候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他了,告诉他下晚自习我不会等他一起回家的,问他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吧。 他嗯了一声。 我警告他:“不要让我回家发现你弄坏了我什么东西。”警告完了告诉他,“你还缺什么日用品?毛巾牙刷的家里应该还有,我会去趟超市给你买点东西。” 他说嗯了两声,对搭理我这件事情兴致不高。 我也不在乎说了声行后,跟他从车里出来的时候顺便又提醒了他一次:“晚自习不要惹是生非,看不进书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白了我一眼,加快步子从我身边走开了,碰到两个熟人,嬉闹了一阵然后就消失在上晚自习的人群中了。 通向教学路的那条必经之路上站满了两排香樟树,夜里微风阵阵的时候总有些若有若无的暗香阵阵袭来。 年轻真的很美好。 做事从不计较太多,在委屈伤心的时候可以嗷嗷大哭,我低头燃了根烟,好像看见十几岁的自己站在某棵香樟树下哭的伤心欲绝的样子。 真的太难看了,太惨了。 可是年轻啊,可以为了任何事情哭的毫无形象。 第11章 Chapter.07(上) 晚上十二点左右我回了家,叼着烟打开门,伸手打开灯看见沙发上缩着一个人,大概是被灯光呛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嘟了几句后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了沙发背里。 我路过沙发的时候瞥了两眼,缩成一团在那里睡觉,看起来真惨,啧啧。 我去浴室洗了个澡,关了灯就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被嘭嘭的敲门声给砸醒了,有人在门口号丧似地嚎着:“袁老师袁老师!袁老师上课要迟到了!” 我拉开房门的时候差点准备给他一巴掌:“要上课自己滚去上,下次再把我吵醒我就把你丢出去!” 大概我太气势汹汹了,这个拍门拍的正开心的人明显缩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大吼:“学校离你家走路要走四十分钟我怎么去啊?!”越叫声音还越大,“你他妈要我走着去啊?!”他吼的十分理直气壮,“你他妈不给我做早饭啊?!” 我问他:“你他妈是在跟我比谁吼的声音大?” 他缩了一下,半响支吾着:“我现在去上课要迟到了啊。” 我瞪他:“那你不会早点起来?”我指了指大门,“给我滚,迟到了就去我办公室罚站。” 我看见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愤怒,似乎是强制压下来后他咬牙切齿地剐了我好几眼,转身跑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十分大。 我瞟了眼挂在墙上的钟,七点了也确实该起来了,花了几分钟洗漱解决个人问题,冰箱里拿了些饼干和牛奶捞了车钥匙就出门了,等红绿灯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何崇韬气呼呼地走在人行横道上,我支着方向盘莫名其妙就觉得很好笑,我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恶趣味了。 绿灯亮了的时候看见何崇韬走路的步子已经加快了,我从他身边滑过去,还给他打了个喇叭问好,也不知道他意识到没有。 之后我一踩油门直接走了。 在学校门口买了些豆浆和包子之类的,我咬着包子去教室,在后门看了看,学生基本已经到齐了,嘈杂的读书声琅琅。 有几个惯常迟到的人在教室门口探头套脑,像是没发现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哈哈笑着进来了。 嗯,小孩子嘛,很有活力。 我站在后门啃完包子,拍了拍手晃到前门,进了教室晃到那几个迟到的人桌前,叩了叩桌子:“这个星期的卫生你们几个包了。” 有顽皮的学生嚎了一声:“为什么啊东哥!” 我说:“下个星期我们班分配去洗厕所,如果你想下个星期包卫生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他们嚎了几句,我说别吵到别人早读。 训完话一转身见何崇韬大大咧咧地进了教室,他手插在口袋跟我擦肩而过,用脚踹开自己桌子底下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那模样就差两只脚搭在桌子上,然后告诉我他是我大爷了。 我在嘈杂的读书声拔高声音说:“何崇韬,到我办公室来。” 说完我就转身了,办公室老师都去自己班上监视同学早读了,我在自己作为上等了一会儿,听见一阵急促地脚步声,那个声音顿在办公室门口,接着就是一声怒吼:“你他妈有完没完啊?!” 我说滚进来。 他气势汹汹地站在我面前。 我仰头看他:“我没告诉你迟到要来办公室罚站?” 我看见他的手在身侧握成拳头,我猜他肯定想要揍我,得到这个认识我又觉得好笑了,所以我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门边站到下早读吧。” 他在我桌前站了一会儿,我眼角瞥见他握成拳头的手青筋都爆了起来,我以为他能继续忍下去的。 但是我高估了他。 他伸手推了我一下,一个拳头就要往我脸上砸来,我伸手抓住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反剪着他的手就把他压在了桌子上:“挨打好过罚站是不是?” 他的脸被我压在桌子上,骂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含糊:“操你妈我要去告你!我告你体罚学生!我告你虐待学生!你放开我!垃圾!” 我给他翻了个身,把他的手压在桌面上,伸手掐住他下颚,他的脸很红,还有一点未退的淤青隐隐约约地在上面。 我觉得他跟在我身边这几天受的气应该比他活了十多年受的气还多。 我看着他,保持着很冷漠地声音:“告我,是么?”我说,“多棒啊,仗着未成年肆意妄为么?你揍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个世界上还有法律途径可以走呢?”我松了掐着他下颚的手,轻轻地在他脸上拍了拍,他瞪着我,好像长这么大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我朝他笑了笑:“你找人揍我那件事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告你,垃圾?” 他说:“滚——!” 我低头又拍了拍他的脑袋:“所以年纪轻对你这种垃圾来说就是武器吗?” 他抬腿在我身下毫无章法地乱踹着,早读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走廊一点点变得嘈杂了起来。 第12章 Chapter.07(下) 我松开了他,看见他手忙脚乱地站直后低头就往外面冲去。 我说等等。 这次说话还挺有效果的,他的脚步顿住了。 有别班的老师进了教室,看见站着的他皱了皱眉,对我说:“你们班这个又闹事了?” 我从抽屉里拿出之前自己买的早点拎在手上,一边对进门的老师笑笑:“没呢,最近挺乖的。” 那个老师似乎很惊奇:“真的?” 我哈哈笑了两声,走到这个被我喊住站着不动的人身边,我说走吧。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头又往外面冲去,我跟着走了两个步子,眼看这人能加速度立马跑出我的视野,伸手拉了下他的胳膊。 我说:“行了。”伸手把早点往他眼前一递,“没吃饭呢?还热着呢。” 他看了我一眼,低头:“我不饿!” 我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问他:“怎么还要我哄你?” 他没说话,也没动作。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来:“你乖点没人跟你作对。”我说,“谁有空专门找你的茬啊?” 我听见他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声音特别小,而且周围也特别嘈杂,但是我就是听见了,我听见他说:“你。” 我哈哈笑了两声,把手上的又举了举:“快点我还得去备课,别磨唧。” 他又磨蹭了一会儿,伸手拿过了,小声说道:“我才不会谢你,我爸给了你钱的。” 我装作没听见,看见他低头嘬豆浆,好好教育一下还是可造之材嘛。 挥挥手让他走了。 中午的时候我叫他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我接他回家,还可以在家里午休。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扣上安全带,侧头看我,我把车子慢慢地从校门口开了出去,进入了主干道,他又侧头看我。 他反复看了我好几眼,最后似乎下定决心,身子都半侧了过来:“袁老师,你给我点钱用吧?” 我还没说话,他就急哄哄地接道:“上体育课我都买不起水喝。” 我说:“跟食堂小卖部的阿姨说记在我账上,每天下午放学我去结账。” 他似乎噎了一下,嘟囔:“你怎么这样啊。” 我打了个转向灯,转进小巷,瞥他:“男人有钱就变坏,你懂吗?” 他大吼了一声:“那我要给女朋友买礼物怎么办?!” 把车在自家门口停好,解了安全带正视他:“你跟谁谈恋爱,我们班的?”我说,“不要被我发现你耽误别人学习。” 他低骂了一声,打开车门噌地就跑开了。 进了家门之后他先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在我进门之后突然站了起来,在客厅晃了几圈后看着我做出一种随便问问的样子来:“袁老师,你中午吃蛋炒饭吗?” 我看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十分好笑,掏出手机给他比了比:“我点了外卖。” 看见他表情都舒展开来,带着一点极力想掩饰的开心,还故意说道:“哎呀,吃外卖对身体不好啦老师。”说完就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了,“不过老师你点了什么菜啊,我不吃香菜葱和大蒜那些东西的。” 我觉得十分好笑,也确实没控制住地直接笑出声了,我告诉他:“没点你的份,你自己做去。” 他的表情很震惊,怎么看怎么都在表达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这样的事情。 我抬手指了指厨房:“动作快点中午还可以午休一下。” 他嘴巴反复张开闭合,良久他拔高声音说道:“我还在长身体袁老师!你让我天天吃蛋炒饭?!” 我看着他,做出解答:“我以为我告诉你过你可以去学?” 他呼吸加重,在我以为他气到想跟我同归于尽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他说,“我吃的不多的。”他看着我,瘪嘴,“袁老师,我想吃肉。” 我说:“冰箱里有肉。” 他楞了一下。 我告诉他:“生的,自己去做。” 然后我看见他狠狠地跺了下脚,转身去了厨房。 当然那个中午他吃的是蛋炒饭,而且未来很多个中午他吃的都是蛋炒饭,直到某个周末我去我爸妈那吃了顿饭回家看见他正在我房间电脑前认真地看着什么,时不时还低头做着笔记。 我进房间给自己换衣服,就看见他眼神十分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想笑。 第13章 Chapter.08 何崇韬之前估计就是闲的,现在有事做能够发泄他旺盛不已的精力,至少在我这里没听见什么人来告他状了。 最多也就几个任课老师说他上课跟同桌聊天,打扰周围同学学习。 对比他以前犯的事,这些都不能算事情,拎来办公室站上两分钟人就会乖上一段时间。 我哥来我家看望过很多次,我猜他可能是怕我把人给打死了,才会来的这么勤。 每次走的时候他都会欲言又止地像我表达:“不要欺负小孩子。” 一般我都会很严肃地回他:“不要冤枉我!” 我哥一脸嫌弃:“他在家做饭给你吃?” 我低头点烟,尽量表现的很无辜:“显然我的教育成果很理想不是么?” 我哥瞪了我一眼,穿上衣服出门:“别太欺负小孩子了,你多大人啊你。” 我朝他挥了挥手,意在拜拜。 我哥走了之后何崇韬从房间窜了出来,质问我:“你哥是不是说你奴役我?” 我把烟熄了,看他:“作业写完了?” 他眼睛提溜转了两圈,然后说:“我不会写。” 我哦了一声,他继续道:“袁老师,你教教我吧?” 我瞥了他两眼,看他这样一副殷勤的样子就觉得另有所图,嗤笑了声:“别,明天早上去教室抄吧你,浪费我时间。”我抬手看表,“我要出去了,你自己随便。” 他喊了声:“你还是不是个老师啊操。” 我准备去卧室换衣服,回了句嘴:“马上期末考试了,如果你再考全校倒数,你就乘着过年赶紧叫你爸给你换个学校吧。” 何崇韬在我身后吼:“你又不教我我怎么考啊!”噌噌的脚步声挺在我卧室门口,“不然老师,你给我透透题呗?” 我觉得好笑,从柜子拿出衣服给自己套上,瞥了他一眼:“我给答案放在你面前给你抄你能抄对么?” 他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操啊……” 出门的时候经过他身边,顺了顺他脑袋毛:“乘法口诀你背的出来么,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你背的出来么你?” 何崇韬伸手挥开了我的手,脸上表情十分严肃:“我告诉你袁东霖,你这是在侮辱我!”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你给我背背,背出来了我立马给你道歉。” 他转身回自己房间了,关上门的时候还怒骂了一声:“臭傻逼。” 晚上去老地方喝了几杯,好歹记得自己是个人民教师,明天早上还有早读,拒绝了几个邀请,坐在吧台跟老板扯了几句,被一个突然而来的电话打断了。 我掏出手机瞟了瞟,不知道谁打过来的,没管它。 没料到这个电话还连续打了两三个,在老板揶揄的目光中接了电话:“谁?” 那边似乎是迟疑了下:“东子吗?” 这个称呼还让我觉得有些奇怪:“谁?” 那边似乎出了口气:“我阿珉啊。” 我认识一个叫阿珉的人?未免也太自来熟了点吧,我问:“哪个阿珉?” 那边顿了顿:“刘珉。”迟疑了一会儿,“你高中同学。” 哦,这我就知道了嘛,不是很熟干嘛要搞得一副大家哥俩好的样子?我低头给自己倒了杯酒:“哦,有事?” 那边说:“过年同学聚会你来么?” 我喝了口酒:“不来。” 那边又顿了顿:“程啸他回来了。”他说,“他会来。” 我说:“哦。” 电话那头静了许久:“当初是我们几个不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真的,对不起了东子,程啸回来了,他应该还是……”他顿了顿,继续道,“应该还是单着的。” 我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了:“行了。”我说,“同学聚会别叫我,也没同学多长时间,够了。” 那边呼吸声钝钝地传了过来,良久,我听见那边细微的声音:“我们当时真的是年纪小,而且……”那边说,“你们……我们……”那边支吾了良久,最后闷出两个词,“抱歉。” 我说:“嗯,既然觉得抱歉就不要再来找我。”从兜里掏了跟烟,找了半天打火机没找到,还是老板伸出个手来给我点上了烟,我朝他点了点头,继续对着电话道,“不是所有对不起都会得到没关系这样的回复的,好了,就这样讲,拜拜。” 我把电话挂了,老板给我倒了杯酒,微笑:“怎么,被无聊的人缠上了?” 我撑着下巴抽烟,看他:“晚上有活动吗?” 他朝我摊了摊手:“很忙。” 好吧,我低头喝酒。 晚上大概是喝的有些多了,店里人帮忙叫了辆车,脑子还是一片混沌,有的时候感觉自己仍在喝酒,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已经到家,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躲在学校后面一棵大樟树下面偷偷跟人亲吻。 那个人略微挣扎了一下,一点清香顺着自己的鼻尖直窜上了脑门。 谈恋爱的时候感觉真好啊,今天过了还会有明天,明天过了还有后天,会有很多个未来。 随后便彻底没有意识了。 第14章 Chapter.08(下) 第二天果然错过了早读,头昏脑涨地出门见到厨房里还温着粥,打开盖子看了下,粥都快温成饭了。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把这孩子教的太好了。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上午也没什么事情,索性不去学校了,准备掏手机给人发短信说不舒服叫他帮忙看着一下班上的情况。 手机拿过来看见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言辞恳切地表达了歉意,并给出了因为自己年幼无知这样的原因。 什么时候年幼无知也是造成伤害可以得到原谅的理由了? 短信上写着:程啸回来了,是他联系我们希望能见见你的。 还写了什么“造成你们一个退学一个转学我们觉得很抱歉,还是希望你们能好的,抱歉。” 我把短信删掉了。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反反复复拿来嚼烂了吐出来再咽下去到底有个什么意思? 中午我正抱着茶杯喝茶,何崇韬从外面拎着两本书大大喇喇地开了家门,我瞥了他一眼:“回来了?”我说,“我煮了饭,你想吃什么菜自己做。” 却看见这人顿了一下,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表情:“你翘班啊?” 我观察了一下这人的表情,觉得很是有趣,侧过身子看他:“你又在学校给我闹事了?” 他撇了撇嘴:“谁闹事啊。” 我朝他摆了摆手:“行吧,今天中午做菜清淡一点。” 我听见他小声的嘀咕声,想来也是在嘟囔着些骂我的话,我觉得好笑:“喂,我听见了啊。” 他的声音熄了,厨房传来开火的声音。 嗯,当然,他每天都跟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一般喜欢用各种方式来表达对我的抗议。 比如今天中午他炒了三个菜,每一个都像是放了几斤盐在里面,我放了筷子,拿电话开始叫外卖,一边对他报以深刻的不解:“你这是什么路子,伤敌一千自损一万?” 他丢下筷子,一鼓作气般:“袁东霖,你给我道歉!” 我实在莫名,觉得这人成绩这么差大概脑子是真的有点不太好使的成分在里面:“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我看见他顿了顿,甚至还咽了咽口水。 我伸手拿过自己的茶杯,看他能跟我扯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听见他支支吾吾地:“你……” 我说:“嗯?” 他突然大吼一声:“你昨天干嘛亲我,恶心死了!” 我一口茶差点直接喷了出来,伸手拍了拍胸口勉强把一句放你妈的屁压回嘴里,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 见他本人似乎对自己脱口而出刚刚那句话觉得尴尬万分,我一下就觉得好笑起来了,低头吹了吹茶里飘着的茶叶:“是么?” 他没说话,我见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迅速地收了回来,嘴里恶狠狠地叨咕着:“恶不恶心啊,你喝醉了好恶心啊。” 我喝了口水,伸手叩了口桌面,好笑:“是么?昨天我是怎么亲你的?” 他似乎万分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我觉得好笑,对于逗他玩这种事情很是乐在其中,伸手隔空比了比:“是亲了你的脸呢?”慢慢往上移动,点在了他脑门的方向,“还是这里?” 然后我就感觉这个人僵了一下,眼珠子在眼眶里提溜转动着,低着嗓子骂出声:“操。”骂完尤觉得不够怒了声:“你调戏未成年,你臭不要脸!” 我靠在椅子上就开始笑,越看他那副尴尬又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越觉得好笑:“我家有只狗不知道你见过没有?”在他瞪向我的时候,我继续着道,“一只哈士奇,傻的要死,刚来我家的时候还是只小狗,我特别喜欢,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抱着它睡,喜欢在他脑袋上亲来亲去的。”说完我叹一声,“太久没见到它了,还怪想它的。” 何崇韬粗着嗓子问我:“什么意思?” 我故作惊奇的样子看他:“很明显不是么?”我说,“可能是你在我眼里跟它实在太像了。” 何崇韬静了很久,拍了下桌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不吃了!”他喊道,“袁东霖你是大傻逼。” 说完就跑进了房间。 第15章 Chapter.09 何崇韬还是时时刻刻要给我找点小麻烦,然后被我训上一顿,他自己又气的要死。 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他这种莫名其妙的小爱好。 我猜他可能把自己想成了什么受困的勇士,而我就是那个大反派,他随时刺我一下看下反应,等着什么时候能够给我致命一击? 这还真是种奇特的感觉,我或许等到成功之后可以给他颁张锦旗? 不过期末考试勉强还是顺利的考完了,他家里人来接他回家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松了口长气,太烦人了。 大年三十在家吃饭的时候我再次跟我哥表示赶紧跟人爸说换个学校吧,全校倒数第三,倒数第一还是人家没来考试。 我哥这人还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跟我说:“人天天在家给你做饭你还不待见人家?”他说,“没见过你这样做老师的。” 我就当做给我夸奖了:“还行吧。” 晚了一点在爸妈那看春晚的时候就接到他的电话,低声似乎很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袁老师,新年快乐。” 我应了声。 那边静了一会儿,像是换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声音都大了起来:“我爸叫我打的。” 我好笑:“好,替我谢谢你爸,再见。” 那边哦了一声,我正准备挂电话,他突然说:“袁老师你怎么不祝我新年快乐,太没礼貌了吧你,还老师呢。” 我说:“不是你爸叫的么?” 他说:“那也是我说出来的!” 我忍住笑,故意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说道:“行吧行吧,新年快乐。” 那边哦了一声,顿了会儿,两人好像都没什么话可说了,他语气匆匆地说了声:“再见。” 随后便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看了会儿,其实这样看好像也没有那么烦人嘛…… 我也就心软了这么一下下被我哥趁虚而入敲定了继续在我家住着,而且还命令我把成绩给他提上来些。 这可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大年初一的时候收到几个不太想看见的拜年短信,直接删掉了,中午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一个不知道谁的电话打过来,当时我正在酒局上跟自己的叔叔舅舅门探讨着国内外局势,想也没想就直接给挂了。 隔了两分钟收到一条短信。 上面写:“我是程啸。” 我冷静了两秒钟,就看见一条短信继续蹦了出来:“有空聊聊?” 我在手机屏幕上摸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短信给删掉了。 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当天晚上这个号码又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仍然是没接,随后那边便没有电话过来了。 其实要真的说也没什么非老死不相往来的理由,归根结底可能是我现在真的很怕麻烦。 学校学习抓的紧,寒假没多长时间就要开学。何崇韬提前三天被他爸送到我家门口来了,他爸还拎了些保养品烟酒之类的东西进的家门。 礼貌有加地说多谢我关照他的儿子,还说什么过年在家之后确实发现人不一样了,比原来那副熊样子好多了。 何崇韬站在他爸身后,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棉袄,帽子周围一圈毛把他的脸衬的很小,他在他爸的示意下往前走了走,转了转眼珠,朗着嗓子道:“袁老师新年好,打扰您了。” 我觉得很好笑,顺着他的话回了句:“不打扰,我们做老师的都盼着自己学生好嘛。” 他在他爸看不见的地方朝我撇了撇嘴。 等他把他爸送走了,晃晃悠悠地晃回了家里我才发现也就十几二十天左右的时间没见,他好像还长高了不少。 还在可以长高的年龄,这我就有点嫉妒了,随嘴问了下他寒假作业和期末成绩的事情,他白了我一眼,拉着自己的行李就往自己房间走。 回身关门的时候我瞥了他一眼,便见他顿了顿,关门的动作才有了缓了下来的趋势。 我有些失笑,突然一下就觉得他也不是很麻烦,比如屡屡见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的幸福感就会增高。 简而言之就是这样取悦了我,而我为了自我愉悦承担一点小麻烦也不是不可以的。 第16章 Chapter.09(下) 何崇韬进房间倒腾他的房间,时不时发出几声移动桌椅的刺耳响声,我在客厅看了二十分钟各个晚会的重播,抬手看表在考虑晚上要不要带何崇韬出去吃个一顿。 还没得出答案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我哥打来了,我以为他跟我说何崇韬的事情,接了电话就跟他报告:“何崇韬已经过来了。” 那边应了一声,然后说:“我不是跟你说这个的。”他说,“刚刚不久你一个高中同学到爸妈这边来了。” 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我哥说:“你高中同学,就是那个……”他顿了顿,告诉我,“程啸是吧?” 我说:“哦。” 我哥说:“问了你家地址,现在估计在去的路上了。” 我顿时有些愤愤:“干嘛人家问我在哪你们就告诉啊,有没有搞错?” 我哥顿了顿:“这不……”他说,“刚开始不知道是谁,还以为是你同学跟你拜年呢,地址给出去了,他说他的名字,我才有点印象。” 我顿时有些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先这样说吧。” 说完我挂了电话。 有些烦。 谁年轻的时候没点子乱七八糟的感情经历啊,暗恋、明恋、恋爱,抗不抗的过去都是造化,没什么好执念的。 看了两句甜不过初恋就上赶子来追忆似水年华了,这人一定是太闲了。 卧室里何崇韬移动桌椅的声音仍旧刺耳,听到心里一股无名火上来,忍了一会儿后给自己掏了根烟点上压压火,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听见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很有节奏,一下一下,有条不紊。 持续敲了一分钟后,门口那人说:“袁东霖。”停了会儿,继续道,“你哥说了你在家。” 我等了会儿,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装作听不见也不是个事,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听见何崇韬猛地打开房门的声音,嘴里还叨叨着:“干嘛啊,别人敲门这么为什么不开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速去把门跟打开了。 有风刮了进来,那个人背着光站在门口,语气平静,他说:“你好,请问是袁东霖家吗?” 何崇韬大概是乐了,他把门拉到大开,语中带着笑:“是呀是呀,袁老师耳朵跟聋了似的。” 程啸点了点头说:“打扰了。”随后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然后我就见到这人了。 七八年的时间,他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男人。 我伸手拿过了自己搭在沙发上的大衣,问他:“吃饭了吗?”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还没。” 我把大衣穿上身:“附近一家店里东西挺好吃的,边吃边说吧?” 我往门口走,他转身跟了过来。 何崇韬在门边拦了我一手:“袁老师去哪里吃饭啊?”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我,“带上我好不好?” 我说:“家里有面条还有水饺,自己解决。” 出门的时候听见他操了一声,心情奇怪的好了不少。 程啸跟在我身后走了五六分钟,两个皆是无话。 很多年前他跟在我身后走在学校林荫道上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道路远且长,那个时候他还身形单薄削瘦,一副厚重的眼镜把眼睛都藏了起来,从走路到性格都是小心翼翼。 进了餐厅之后有服务员拉门清爽着声音说:“欢迎光临。” 我说:“两位。” 落座后我把菜单递给他,他低头看菜单,顶上的灯光在他脸上像打了一层柔光,他报了一个菜名问我可以吗? 我说都行,他看了我一会儿。 原来戴着眼镜的时候很少能见他这么认真看着什么东西的眼神,我给他倒了杯水,随嘴问了声:“不戴眼镜了?” 他嗯了声:“做了视力矫正,很多年前就不戴了。” 我哦了一声,告诉他这家饭店的招牌菜,他应了一声。 接着就是无声,他低头点菜,我环顾了一下这店里的装饰。 新年摆放了些很喜庆的大红色的装饰物,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程啸点完菜收了菜单,服务员踩着矮跟的鞋子哒哒哒地慢慢走远。 我实在有些没话找话聊:“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说:“没多久,回来了几个月。” 我说:“哦。” 他低头喝了口水:“同学聚会你没去啊。”他笑了笑,一颗很小的虎牙露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会去呢。” 我说:“没时间啊。” 他看了我一眼,微笑:“我过年的时候有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他说,“我就想跟你拜拜年。” 我信口胡诌:“哦,我手机屏蔽陌生的电话和短信的,没看见。” 他垂头笑了下,转过了话题:“现在在高中教书吗?” 我说:“嗯。” 听见他似笑叹地感叹道:“哎误人子弟啊。” 我觉得好笑:“也不至于吧。” 有人把菜摆上桌,我拿了筷子夹了口菜问他:“最近怎么样?” 他也不动手拿筷子,就那么看着我,轻笑:“就那样吧。”停了一会儿,他说,“我爸妈还是接受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见他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没有办法成家生子这件事。” 我笑了笑:“那很好啊。”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敛下眉眼,拿过筷子夹了口才,轻声问:“你呢?” 我说:“一直那样呗。” 他突然抬眼看我,神情无比认真,他说:“那我们试试?” 我觉得好笑,应的十分爽快:“好呀。” 他反倒楞了楞,抿了抿唇:“我说真的。” 我说:“给你了答案你又不信,那你要我怎么说?” 第17章 Chapter.10 吃完了饭我跟他慢腾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抓了下我的胳膊:“请我进去坐坐?” 我说:“有学生在里面。” 他抓着我胳膊的手没松,看了我一会儿,表情平静地告诉我:“我说我们试试是真的。” 我从兜里掏烟,拿出一根含进嘴里,拿烟盒朝他比了比,见他摇了摇头我收回自己兜里:“再试一百次也不过是个殊途同归的结局。”我看着他说,“当时没挨过去以后也会有各种事情导致挨不过去。”我觉得好笑,“而且中间七八年的时间间隔,你一上来就说我们从头来过,你只是说着玩玩的吧?” 他没说话。 我突然一下就觉得厌烦起来,这种没完没了的被美化过后的感情纠葛。 我吸了口烟,觉得很有必要把时间这层滤镜摘下来,所以我说:“而且可能时间久了你不太记得了。”我说,“你可能不记得那种自己为了一个人坚持着跟所有人抗争最后那个人却说他要退出他不干了的这种感觉。” 程啸的手从我胳膊上松了下来,他张张嘴,我猜应该是说些道歉之类的无用话。 我懒的听,摆了摆手:“你可能也不太记得了你爸妈说要让你退学,说要把你送出去,我求你不要走的时候你怯懦到不敢言语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 我把烟掐熄,说出这样的话很让我自己生厌,完全像个自怨自艾的傻子,我摆了摆手说:“算了,就这样讲吧。”我转身准备回家,想了想还是回了个头对他说,“有空再联系?” 程啸说:“抱歉。” 我说:“行吧。” 他顿了一会儿,嘴角勾出一个细微的微笑:“或许可以给我个拥抱?”他说,“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见一面也不容易,对不对?” 我顿了会儿,行吧,我转身抱了他一下,还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在他耳边说:“新年快乐。” 他说:“同乐。” 我在家门口站了几分钟,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何崇韬站在里面,仍旧是咋咋呼呼地:“哎呀袁老师我们家里面什么时候开始禁烟了吗?”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看着我:“以后抽烟都要在外面抽?” 我咬着烟头踏进了家门,手上一直拎着的外卖盒子给他扬了扬:“我们吃剩的。” 他伸手接过,愤愤不平:“我才不吃剩菜。” 我懒的搭理他,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上,问他:“寒假作业写完了么?”他拆开外卖盒的百忙之中瞪了我一眼,我把电视打开,告诉他,“开学检查作业没写完把所有要写的作业抄十遍。” 他大吼:“你不是人!” 我朝他摆了摆手意在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他打开外卖盒从里面抓出一个水晶虾仁饺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我:“袁老师,刚刚那人是谁啊?” 我打开电视,转来转去也是些综艺节目,嘴里回他:“作业写完了么还有闲情问东问西。” 他啧啧嘴,嘴里吃着东西,说话的声音有些不清不楚:“干嘛啊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好像那个啊……” 我瞥了他一眼:“哪个?” 他鼓着嘴巴吃东西:“那个。” 我十分嫌弃地看了他两眼:“别在我面前晃了,赶紧回房间。” 他白了我两眼,小声嘀咕着:“臭傻逼。” 我说:“我要是再听见你骂我我会动手打你。” 听见他步子踏的特别响的回了房间。 晚上睡觉的时候看见手机上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把我电话存一存吧,逢年过节给个短信也行。 我想了想还是给他存上了。 逢年过节给个短信,也成。 第18章 Chapter.10(下) 开学前一天大晚上凌晨的点我起来上厕所经过何崇韬他房间,见他房间灯还是亮着的。 我上完厕所站在他门口兀自笑了一会儿,补作业补的都不用睡了。 第二天七点多我起来见他房间被子都已经叠好了人似乎早就不见了,我还没见他这么勤快过,一时还有些纳闷。 去学校见了这一个寒假没见的学生,都圆润了不少,这个年应该过的还算不错的。 老调重弹地说了些什么新年好收收心好好学习的话,看见何崇韬支着脑袋坐在后排昏昏欲睡觉得好笑,随嘴问了声:“作业都写好了么?” 得到了几声写好了和几声笑声。 我说:“行吧,待会儿你们把课本领了,把教室卫生打扫一下,明天正式上课。” 学生欢呼了一下,坐在前排的几个女学生笑着喊了两声:“东哥新年好,早日找到女朋友!” 我笑了笑:“你们也新年快乐,不过男朋友不要这么早找,再熬两年,可以找到好一点的。” 她们哈哈笑了起来,很是青春活泼。 我喊了几个男生去搬书过来,何崇韬自告奋勇从后排跑了过来,走到讲台上来的时候瞪了我好几眼。 中午我带他回家的时候,他很生气:“我昨天补作业补了一个晚上都没睡啊你他妈竟然不检查作业!!” 我把车子拐出校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路况,没在意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反正年轻嘛,永远都是血气方刚,日天日地的,我把车子驶上大道加速后才随口回了他一嘴:“那你应该清楚不是你所有费劲心血的表现都一定有人会在意和肯定的。” 他扯着自己衣服上的毛:“烦死了,你是什么破老师啊。” 我瞥了他一眼,十分奇怪:“我是太久没打了你了?” 他把嘴巴一抿扭头望着窗外不说话了。 中午他为了表达他的抗议和不妥协炒了一锅蛋炒饭,吃完饭他把碗一丢,言辞凿凿地向我表达:“我做饭你洗碗,要分工明确!”他看我,“你自己说的。” 嗯,很有道理。我朝他伸了伸手:“你坐我的车回家的,把车费给我吧。”我说,“也不是很远,就给个起步价吧?” 他噎了一噎,小声操了一声,坐在位置上非暴力不合作了五分钟,收了碗筷进了厨房。 他擦手出来的时候朝我摊了摊手:“袁老师给我点钱好不好啊?”他看着我尽力做出了衣服很可怜的样子,“我下午跟同学约好出去打球了,要买水喝的。” 我说:“拎个水壶去吧。” 他说:“你个小气逼!”骂完就往门口走了,门都没关的就走了。 之后的事情发生还是有点难以预料的,很奇怪的,就像你走在路上好好一道雷劈到了你身旁的树上,然后殃及了你。 五点没到的时候何崇韬拎着自己的外套大汗淋漓地进了家门,他手上拿着一瓶运动饮料,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我正准备着点上课要用的教案,抽空瞥了他一眼,就见他皱着眉头,带着点不吐不快的嫌弃:“袁老师。” 我说:“嗯?” 他反身关上门,语气很嫌恶:“我刚刚在学校打篮球……”他说,“中途上厕所……”他顿了顿,继续道,“看见两个男的在我们学校接吻。”他说完做出一副干呕的样子,“好恶心啊卧槽。”他说,“什么心态啊他们。” 我收回目光,应了声:“嫌恶心就别看别想呗。” 他像是吃了苍蝇般的表情,义正言辞:“又不是我想看的卧槽。”他说,“男的跟男的搞一起好恶心啊。” 我看他:“然后呢?” 他把衣服架在一旁的架子上,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那两个人我看着有点眼熟哎!”他大声卧槽了一声,“我要告诉别人卧槽太他妈恶心了。” 我说:“你想告诉谁?” 他看了我一眼:“同学啊,还有他们的同学朋友什么的。” 我身子正过来看他:“告诉他们做什么?” 他好像对我表示了万分的不解:“当然是离他们这种变态远一点。” 我说:“那那两个人呢?” 他扭开水喝了口,有几滴水顺着嘴角漏了点下了,喝完水后他丢了瓶子,舔了舔嘴角,带着点不屑的轻笑:“管他妈干毛,又不是我要他们两个男的在一起乱搞的。”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盯着我看了一下,似乎不太理解我要做什么。 我把大门打开,对他说:“滚。” 他楞了一下。 我说:“我他妈没时间去教育你这样的小鬼,现在就他妈给我滚出去。” 他张了张嘴,有些莫名,半响不尴不尬地哈了声:“老师,你干嘛啊。” 我拎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家里面拎了出去,站在门口看他:“我没兴趣教你什么是尊重,赶紧滚。” 何崇韬在门口僵了僵,过了很久,我见他突然抬头看向我,那双眼睛尖锐的像是一下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全部的秘密,阳光在他身后一点点地压了下来,他看着我甚至可以说是带着点冷漠地阐述道:“你也是。” 我没说话。 他表情变了变:“你跟你那个男人是不是?”他说,“变态啊。” 我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往前面一递,很是不耐烦:“赶紧给你爸打电话叫他接走你。” 他没接电话,突然笑出来一个能称得上自得意满的微笑来:“我不,袁东霖。”他说,“我说过了,袁东霖你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看着他。 他笑着说:“你现在有没有后悔之前那样对我?”他好像是大仇得报的复仇者,“让我挨小混混的揍,让我在办公室罚站,威胁把我赶出家门去,不让我吃饭,还要我给你做饭,还要我给你洗碗,我要钱你一分钱都不给我。”他说,“袁东霖,你等着,我要告诉全校的人你是个变态。” 我收回手机,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然后告诉他:“滚吧。” 随后我直接关了门。 你看这种十几岁的小孩子,你看他这副样子好像是这几个月卧薪藏胆,终于得以揪住我的致命点,像是苦熬了数十年终于迎来了人间甘霖。他迫不及待的要公之于众,要把当初我加诸于他身上的所有屈辱和不甘全全报复回来。 有时候未成年恶意真的能够毁天灭地。 没经历过的人根本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你周围之前明明跟你聊天嬉闹的朋友突然就对你避之如蛇蝎,不明白当你被小团体孤立之后会有更多人加入那个孤立你的团体,不知道站在人群的对立面你要经历的是什么。 他们从不理你到说你的声音愈加不堪入耳,然后在某一个临界点变成行动。 你跟一个人打架、跟两个人打架、跟更多的人打架。 你不明白,你还是那个自己,为什么他们的态度完全变了。 你不过是,喜欢的人的性别跟他们的不一样罢了。 第19章 Chapter.11 流言传播的速度是很快的,在此之前我给我哥打了个电话并简略地描述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叫他把人接到自己家里去住上几天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开始是一些小事情,比如我上课的时候讲台上永远没有粉笔,比如我说我进教室嗡嗡的声音总是不会停,就这样暂时还没办法打扰到我的生活。 就是何崇韬这个人时不时喜欢昂首挺胸地像个胜利者一样在我身边刷存在感。 上课还愈加闹腾,他那一圈的人喜欢在我说重点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哄堂大笑起来,我说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他们笑的声音就更大了,有人甚至怪声怪气地说:“老师我们可不敢去您办公室啊。” 不听训我就给家长打电话,事情就会愈演愈恶劣。 我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直叹:“袁东霖你处理事情的方式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太糟糕了。”我抽着烟还有空跟我哥哈哈:“哎呀没办法嘛。” 其实班上还会有女孩子会偷偷来跟我说班上人传我是那个,喜欢男人,她说东哥你是我们的老师只要教我们读书就好了,我们才不管你喜欢是什么呢,那些男生太奇怪了。 我觉得很好笑,叫她好好学习就好了,不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事情到后面有学生当堂跟我叫板说什么老师听说你喜欢男人啊,你们男人是怎么搞的啊。 堂下传来莫名其妙的笑声。 我收了我的课本告诉他:“你回去问问你爸妈,看看他们会不会给你答案。” 时间长了何崇韬倒是不张牙舞爪的了,缩在座位上,偶尔翘翘课,迟到的时候招呼不打地大大喇喇直接进教室。 我懒的理他。 直到班上的氛围越来越奇怪,我跟我哥打电话感叹了一下生活真苦,我哥没说什么,我猜他大概觉得给弄出来这样一个麻烦确实不太好意思了。 期中考试后班上成绩已经差到简直不能入眼,学生也热衷于给身为班主任的我使各种绊子,这像是变成了一个秘而不宣的游戏。 我又不能真的动手揍他们,越来越憋屈。 何崇韬倒是越来越沉默。 直到我被教研组的人叫去,他们说有家长说我班上的学习氛围不好,很多个家长要求更换班主任。 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也不想做班主任。 该说的都说了,快散的时候主任拍了拍我的胳膊:“生活作风问题不归我们学校管,但是影响到学生就不太好了。” 我说:“是的。” 他叹了叹气:“下个星期请你跟你哥吃顿饭?” 我笑了笑:“不啊,那得我请您啊。” 提前从学校下了班,开车路上给我哥打了个电话:“终于不用当班主任了,烦都烦死了。” 我哥大概是内心对我有愧疚,说话的声音都低沉了下来:“这事……”他叹了口气,“我叫人爸爸把人接走吧。”他说,“学校现在要你做什么?” 我说:“反正就是教教一下没用的科目呗。”我说,“反正我也没什么教书育人的理想,混日子过罢。” 我哥顿了顿:“你找个人吧,过年的那个你高中同学不行么?”他说,“我们家有我传宗接代就够了,爸妈也是想着你能开心就好了。” 我哎哎了两声:“找找,你还没结婚呢,不急。”想了想又笑,“你硬让我做班主任这事叫让我开心啊?” 那边笑叹:“真是混账东西。” 挂了电话回了家,在家里转了转,确实空了些,晚上睡觉自己只有呼吸声在房间响着,孤单有的时候真的挺可怕的,它让你随便辗转在任何肉体之间,只为求得一息心安。 我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要找个人了。 用来相爱、聊天、或者仅仅是共度夜晚。 第20章 Chapter.11(下) 学校给我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期间我哥来我家把何崇韬的东西全打包搬走了,我站在门口啃苹果看他躬着背给人收拾着东西问他:“被他爸接回去了?” 他说:“嗯。”顿了会儿继续道,“我把东西给他送回去。” 我哦了声。 我哥回过头来看我:“学校叫你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我说:“下个星期差不多了吧,总不能让我失业吧。” 我哥把东西收拾好了,箱子拎在手上:“行吧。”他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实在没事回去跟爸妈吃顿饭聊一聊。” 我说是是是,指不定老妈要跳广场舞还不待见我去跟他聊呢。 我哥笑了下,拉了门回身说:“走了?” 我说:“拜拜。” 学校给我安排了十分轻松的差事,大概综合下来一个星期能上的课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的那种。 反正他们给我发工资,我乐的自在。 就是在学校里偶尔能看见原来教过的学生,有的人会跟我问好,有的人是直接啧啧着阴阳怪气从我身边走过。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倒听说过何崇韬跟别人打架把人揍进医院,新班主任下大力度管教这个问题分子,屡教不改后发出了严重警告,回家改造,如果再不知悔改直接勒令退学。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办公室喝我哥给我带的新茶,茶香扑鼻。 我没料到的是他打架事件后的一个小长假他爸领着他来我家敲门了。 我打开门见人有些眼熟又不太记得他是谁,刚准备问就瞥见站在他身后垂着头的何崇韬。 他爸给我递烟说:“袁老师你好,好久不见。” 我接过烟,啊了一声:“你好啊。” 他掏出打火机给我点火,我把烟含进嘴里,他的火苗窜了上来,我吸了口烟:“谢谢。” 看见他笑了笑:“如果不是东森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我家兔崽子犯这么大的事。”他说,“之前我工作忙,现在正好放假,带他来给袁老师赔礼道歉。” 这个时候我就觉得我哥光会给我找麻烦,面上还得特别宽宏大量地说:“小孩子嘛。” 他爸侧头似乎瞥了眼自己的儿子:“年龄不是借口,平时没管教好。” 我哈哈干笑了两声,教育儿子教育到我面前来干嘛…… 他爸喊了声他的名字。 我就见何崇韬往前迈了一步,他低着头闷着嗓子说:“袁老师对不起。” 我嗯了一声,然后我转头看向他爸:“要不要进来坐坐,或者我把我哥叫来,晚上一起吃顿饭?” 他爸伸手摸了下他儿子的脑袋,对我笑道:“东森最近很忙吧,我约他几次吃饭他都没空。” 这些做生意的人精真的很让人烦,做的事情永远有另一层目的。 我掐熄了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何崇韬,笑了声:“是么,我最近也很少见着我哥呢。”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看我哥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顿饭呗?” 他爸点了点头,又摸了摸何崇韬的脑袋:“真的很抱歉,我儿子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何崇韬小声说:“袁老师对不起。” 我没说话。 就见何崇韬抬起头看向我,一双眼睛晶莹剔透,竟然还堆着一筐眼泪,他睁了睁眼睛,小声说:“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一时都哑了,这是被他爸揍了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胁迫着跟我道歉,委屈成这样了? 我哎了两声,尽力保持住了自己的和颜悦色,把话题往他学习上面引:“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他像是强睁着眼睛,摇了下头后又把脑袋垂了下去,没有说话。 他爸接过话题:“哎在学校打架闹事呢,待会儿我送他回学校。”说着说着像是生气,声音都严厉了起来,“何崇韬我告诉你你以后再犯事,我就直接把你丢到外面去自生自灭了。” 何崇韬没说话,他的手在衣服上拽了拽,我也没准备拦着去给人打圆场,就暗自好笑地听着他爸教育了几分钟的儿子,然后饱含歉意地对我说:“抱歉袁老师,我还要送这个兔崽子去学校,那我就先不打扰了。”他说,“您什么时候我空我请您和东森吃个饭。” 我笑了笑说:“好的,您慢走。” 送走了俩不速之客我就给我哥打电话,跟他说何崇韬他爸带人来我家给道歉来了。 我哥在那边特别深沉地应了一声。 我哎了声:“你倒说清楚你们什么关系啊,害得我这道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哥说:“很多年的朋友了。”然后他笑笑,“你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呗。” 我啧了两声:“人道歉道的我这来请你吃饭,你当我傻啊,为了你弟给你多年的朋友摆脸子看啊?那我得多感动啊。” 我哥那边笑了两声,骂我:“阴阳怪气什么啊袁东霖。”顿了一会儿他又接道,“还一层合作伙伴的关系。” 我从兜里掏烟,应了一声。 我哥说:“最近工作理念有些不合。” 我就知道,咬着烟骂了两句:“把我当枪杆子使啊袁东森,我回家就告诉爸妈去。” 那边笑骂:“没我赚钱给你花,你那点破工资养活的了你自己?”他越说似乎越觉得好笑,“你的工资够你在外面喝酒的吗你?” 我赶紧给我衣食父母卖个乖:“是啊,辛苦你了啊哥。” 那边嫌弃万分地说:“行了,挂了。” 挂了电话觉得这事差不多就捋顺了,我哥跟何崇韬他爸工作上闹分歧,碍着多年朋友的面子上按着不表,借着他儿子瞎胡闹这回事装着一副爱弟护弟的样子雷厉风行地就把朋友面子撇下不要了。 何崇韬他爸估计看苗头不对,背地里肯定怒骂了他儿子一顿,然后领着人就跑我家门口来跟我道歉。 不然他何崇韬能委屈成那样,简直哭的梨花带泪的。 想想还觉得好笑,小孩世界出了口恶气便觉着胜者为王,没料到错综复杂的大人世界劈头盖脸给你一巴掌。 当什么王,乖乖当你的王八吧。 可不得委屈吗。 第21章 Chapter.12 我是这么想的,并且还相当自鸣得意,觉得自己勉强算的上通透,看问题看的很是清楚,没有在苦肉计面前失去判断力。 但是,我好像错了。 第二天学校做完课间操,我正在办公室喝茶,有老师来敲我门,表情有些奇怪,她说:“袁老师,你原来班上教的一个学生在教务处门口……”顿了顿,似乎在找形容词,“哭呢。” “啊?”我简直莫名,先不说谁在哭为什么在哭这回事了,就我原来班上的人在哭跟我一毛钱关系么,难道我还得捧着茶去看戏啊。 那个老师说:“你去看看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便捧着茶过去看戏了。 还没到教务处门口的时候就见到几个学生零零散散地围在附近,听见有老师驱赶着学生,说还在这里的看就把名字记住周一升旗的时候通报批评。 学生依依不舍地走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瞟了我还几眼。 我喝了口茶,觉得自己还是挺淡定的。 走近了听见何崇韬的声音,听见他颤抖着声音说着什么…… 他说:“胡老师,那都是我造的谣,因为袁老师教育我,所以我想报复袁老师。” 我听见他这么说话难得楞了一下,这么舍得下面子?我还在想他爸是对他做了什么,能让他站在教务处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 胡主任应该是也有些懵,我就听见何崇韬哑着嗓子说:“因为我对袁老师心存不满所以才会在班上说出那样的话,害的袁老师不能管理好班级,害得袁老师不能做我们的班主任。”他顿了顿,小声说,“你们让袁老师回来吧,我会写检讨,会在全班同学面前给袁老师道歉的。” 胡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你能认识到这个错误很好,你要去袁老师面前给袁老师道歉。” 我听见何崇韬沉沉地应了一声。 这演的是哪出戏?我站着喝茶还怪尴尬的,胡主任像是发现了我,朝我招了招手:“袁老师。” 何崇韬转过头来,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然后猛地垂下头去。 胡主任把我连同他一起叫进了办公室,还关上了门,堵住了外面时不时有闲晃而过的几个学生的视线。 胡主任坐在座位上语重心长地训话,我坐在一旁听他语重心长的训话,何崇韬站在他面前垂着头规规矩矩地听训。 挺和谐的,这一章差不多就得这么翻篇了。 最后胡主任做下完结致辞:“小小年纪报复心理不要这么重嘛,老师嘛,怎么都是为你好的是不是?”顿了顿,继续道,“行吧,你给袁老师道个歉,写份检讨书下周一升旗的时候在全校面前做下检讨,学校这事就既往不咎了。” 何崇韬蔫了吧唧地在我面前说:“对不起。” 我应了声,刚准备起身散了这场戏,听见何崇韬说:“老师,我还能住在您家吗?” 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吧,我没搭腔,假装没听见,十分为人师表地开口了:“快去上课吧,学生嘛,还是以学业为重的,不要耽误了上课听讲。” 胡主任赞同了我的观点:“对,先去上课吧。” 何崇韬倒比较执迷不悔,问我的问题没得到答案转头又问向了胡主任:“胡老师,袁老师什么时候回我们班继续做班主任?” 胡主任说:“这个嘛,学校会考虑的,不管是哪个老师教你们,你们学生就负责好好学习就行了。” 何崇韬似乎还准备据理力争,我站起身准备溜了,学校既往不咎是学校的事,我又不准备不咎。 刚迈了两个步子,何崇韬就跟上来了。 我办公室离教务处有一个小操场的距离,路都走了一半了,何崇韬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实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你跟着我干嘛?” 他顿了顿,小声说:“老师,我想继续住在你家。”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我说,“快点回教室上课,跟在我后面像个什么样子。” 他没说话,我便自顾自地朝前走了。 走了几步听见后面传来抽抽噎噎的声音,我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为什么会有一个男孩子这么爱哭? 我顿住脚步,听见身后的抽泣声在我身后两三步顿住,还打了两个哭嗝。 我回头看他,十分嫌弃:“你哭什么?” 他抽了两下,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我、我也不想哭。”他说,“我控制不住。” 我朝他摆了摆手:“行了,丢不丢人你。”我说,“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受再大的委屈也不会跟你似的嗷嗷哭。” 他憋了会儿,像是想憋住哭意,半响他还出声指控我:“你干嘛不让我住在你家。”似乎是忍了会儿,哭腔还是冒了出来,“你干嘛不让我去你家住啊。”他说,“你根本就没原谅我。” 我简直要被他的逻辑给弄笑了,全世界都是他爸,都得惯着他。只要他道了歉别人就要一定得原谅,不原谅就是小心眼。 我很是嫌弃地赶他:“赶紧走,丢不丢脸啊你?” 他伸手擦了擦眼睛,哑着嗓子说:“不。”过了会儿,声音还特别理直气壮起来了,“不走。”他说,“不丢脸。” 我实在是没脾气,冷下声音言简意赅低给他下达命令:“滚。” 看见他整个人似乎被吓到抖了一抖,哭声很不小心地泄了出来。 我实在是看的头疼:“没人要你道歉,自己做出的事情,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赶紧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看着心烦。” 他抬头看了我两眼,张嘴似乎想哭,我赶紧制止:“闭嘴,不准哭。” 话才刚说出来就听见他哭了出来,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这他妈大白天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他了什么的。 我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朝他走了两步,低下嗓子怒了声:“不准哭。” 他抬眼看了我一会儿,呜呜委屈着:“为什么不让我哭呜呜……”一边哭着一边还要跟我谈条件,“为什么不让我去你家住呜呜……”他说,“我认识到自己错了啊呜呜呜……” 本来还挺生气的一件事情,看他哭成这个傻逼样我就觉得好笑,憋着笑告诉他:“马上下课了啊,你要在全校面前哭的跟个傻逼样的么?” 他抽抽噎噎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手抓过了我的衣袖开始给自己抹眼泪。 我简直对这人哭笑不得, 到底是哪种环境能养出这样奇葩的性格啊,我抽了抽自己的衣袖,被他攥的很紧,没抽开。 他一边用我的衣袖抹着眼泪一边还抽抽噎噎地继续道:“老师,我想住在你家。” 我简直莫名其妙,他到底对住在我家有什么执念啊,怎么想怎么都是做仆人的命好么,我问他:“你要住在我家做什么?给我洗衣做饭端茶倒水?” 他擦着眼泪的百忙之中还瞥了我一眼,呜呜两声还给我摆事实讲道理:“家里有洗衣机。” 我抽了抽自己的衣袖,他攥了会儿,没攥紧被我抽了出来,我看见他赤红的一双眼睛,鼻尖都是红的,看起来可怜的不行,我顿了顿,问他:“拿我衣服给你自己擦鼻涕?” 他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我给您洗。” 我想了想,努力做出一副深思熟虑之后的样子来:“不行,你住在我家不方便,我可以介绍你住在别的老师家。” 我这个参考意见才刚提出来就见这人张嘴欲继续哭的样子。 我真的很莫名其妙,怎么现在十几岁的小男孩都不要脸了是么? 我读书那会儿要是被人发现偷哭了能被嘲笑几个月时间。 我把自己的保温杯拧开往他面前递了递:“喝口水,不准哭了。”我十分嫌弃,“吵死了。” 他抽噎了两声,伸手捧过我递过去的水杯,低头小口的喝起水来。 第22章 Chapter.12(下) 何崇韬在我办公室坐了一个上午,他就捧着水杯喝茶,叫他去教室上课他就说他哭的眼睛都肿了不能见人。 我还当他没脸呢,什么不能见人。 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的面我也不能直接喊他滚,好在他也规矩,坐在座位上不说话也不闹事的,给了笔和本子,他就坐着写检讨了。 中午还在学校食堂请了他吃一顿饭,他大概是哭多了,嗓子哭疼了,菜没吃进去两口,一边吃一边还吐槽跟我说:“老师,我炒的比他好吃。” 我没理他。 他继续叨叨着:“不信你试试。” 我看了他一眼,纠正他的用餐习惯:“食不言。” 看见他撇了撇嘴。 周一升旗的时候我还特地早去了趟学校,就想看看这人怎么当着全校人的面念检讨的。他声音很小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稳,一个人站在升旗台上念了十分钟的检讨书,下台的时候我看见这人从脖子到脸都红了个透。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十分好笑。 回办公室悠哉地喝了两口茶酒见这个刚刚念检讨书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我瞥了他一眼:“干嘛?” 他从外面磨磨蹭蹭地进来了,从兜里掏出刚刚在台上念的检讨书往我面前一递:“检讨书。” 我看了他一眼:“给我干嘛,拿到教务处去。” 他直接往我身上一塞:“写给你的检讨书为什么要给到教务处去?”说完他转身往外走,“我去上课了啊老师。” 眨眼就没人了。 我看了眼他硬塞给我的检讨书,这一看之下简直要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抄来,开头就写着“袁老师我错了,我知道我罪不可恕,不敢奢求您的原谅,只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一点一点弥补我的过失。从此以后您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您让我擦桌子我不会拖地,您不让我吃饭我坚决不吃饭,坚决拥护您的任何决定,希望老师能在我的问题上从宽处理,看在我积极改进的情况下原谅我所犯下的错误。” 落款还写了他自己的名字。 我看着这张纸看了很久,突然升出一种自己是不是被这兔崽子戏耍了的感觉出来。 哭笑不得地把纸揉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晚上回家我哥就给我打了个电话,刚接通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他的笑声:“听说那个小何在胡主任办公室门口给你鸣冤叫屈、给你道歉啊?” 我在冰箱拿了瓶啤酒出来,开了喝了口,爽到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冒泡:“你消息挺灵通的啊你。” 我哥在那边笑了两声:“这小伙子觉悟不错嘛。”他说,“听说今天早上还在全校面前念检讨书了?” 我坐到了沙发上,觉得我哥这态度十分可疑:“怎么,你看起来挺开心的啊袁东森,都夸上了。” 我哥笑了下:“听说小鬼要求继续在你家住?” 我就奇怪了:“你这一天天的都是在哪里听说的,我怎么就没个听说过?” 我哥在那边没搭我这句的腔,只回了声:“怎么样?” 我说:“什么?”想了会儿,“怎么,你跟你合作伙伴冰释前嫌了?合作分歧没有了?” 我哥说:“哪里有永远的分歧,总会有一个统一的办法的。” 我实在无奈:“放到我家来做什么?也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啊这?” 我哥顿了顿,语气幽幽:“小孩子自己跟他爸说的一定要再到你家继续住下去。”他声音更幽深了,“闹天闹地就是要到你这来。” 我顿了一下,尝试去理解一下何崇韬的想法,最后得出结论:“这小孩是不是心里阴暗,来我这卧薪尝胆着准备着一朝把我整死,然后自己登基称帝啊?” 我哥在那头喷笑了一声:“得了吧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整死你顶多能称得上是个试金石,离称帝还远着呢。” 我想了下我哥这话:“这么说你还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哥。” 我哥顿了顿:“没那么夸张。” 那就是还挺水深火热的了,我这人活着散漫又没什么责任心,一直以来夸张点可以说都是在我哥的荫庇下一路这么过来的,帮不了什么大忙,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一点可以提供的帮助:“行吧,你有什么需要帮忙找我就好了。” 我哥在那嗤笑了我一声:“你能帮什么忙,别给我添麻烦就行了。” 我说:“行吧行吧,过几天把那个兔崽子接到我家来吧。”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说一下,“我会跟他保持十分冷漠的室友关系的。” 听见我哥在那边笑了一声。 期末考试快近了的时候,他们找了个好借口把何崇韬丢进了我家门。 我哥带他过来的时候,他站在门口还有些局促的样子,磨磨蹭蹭地在门口许久说出一个袁老师好。 我哥站在他面前似乎觉得很好笑,回头看了他一眼,出言调侃:“你把你学习成绩提上去了你袁老师才好。” 我看见何崇韬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应了一声。 我哥把他行李放下了,在我家环顾了一圈,顺便苦口婆心地训了我一顿,末了跟教育小孩子一样地叫我跟何崇韬好好相处,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就听我哥这么一顿训,看见何崇韬还乖乖巧巧地在那点头,我觉得好笑,故意出声准备留我哥一脚:“不然你晚上也在这住呗,好好监督一下我们?” 我哥白了我一眼:“没空跟你扯淡。”他走到我家大门边,回头瞥了我一眼,“走了啊?” 我说:“恭送。” 他又白了我一眼:“你能不能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反驳,他又继续说道,“不要欺负自己学生啊。”说完他又说了声走了,便直接离开了。 我关上门回头看了眼何崇韬,他似乎有些尴尬,拿着自己的行李支支吾吾地说了声:“那个、老师,我去收拾房间了。” 说完就特别自觉地去了之前他住的那间房。 第23章 Chapter.13 我既然跟我哥说了要跟何崇韬保持冷漠的室友关系,所以当然是十分冷漠。 因为工作闲下来,所以通常他去上课的时候我还在睡觉,我晚上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基本上已经休息了,两个人面对面碰到一起的时间还真的不是很多。 就是很奇怪的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干嘛,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能看见他弄好了摆在餐桌上的早点,晚上进家门的时候,客厅里还会留着一盏灯,有的时候还能见这人睡的睡眼朦胧地拉开门冲我说句老师你回来了,然后又半睡半醒地继续回去睡。 我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十分不能理解这小鬼的态度转变和行为模式。 所以在某个我头疼欲裂醒过来的周末早上,何崇韬看我从房间出来问了我一声:“老师,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出去买菜啊。” 我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端详了他一会儿,没看出点什么毛病来,回了他一声:“我出去吃。” 他噢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又兴致勃勃地继续道:“今天早上熬了粥啊,您去洗脸刷牙吧,我给您端出来吧。” 我洗漱完毕坐在餐桌上喝了口粥,整个人已经到达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临界点,索性直接开口询问了:“你知道你自己最近在做什么吗?” 看见他还很茫然地抬了抬头,迟疑着:“学习?” 我也不知道他这是装傻还是真傻,一句话被他堵的不上不下的,刚准备做出点解释来就见他整个人兴致十分高昂的样子,握着勺子还在手舞足蹈的:“老师我期末考试考好了你带我出去玩吗?” 我瞥了他一眼,对于他这个考好了的定义表示不能理解:“什么叫你考好了?”我问,“考出了全班倒数第三就算么?” 他撇了撇嘴,义愤填膺:“全班前十!” 理想很是远大嘛,我点了下头,对他给自己订出的这个伟大的目标表示了赞许。 他看了我两眼,低头喝了口粥,莫名其妙地就变得十分活跃:“老师,你中午要去哪里吃饭啊?” 我嫌弃地看了他两眼,觉得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要不然就是记忆有问题,没多久前我们的关系还处在可以称为硝烟弥漫的程度上,还是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很不记仇的人? 我说:“你别跟我套近乎,也别给我献殷勤。”我放下喝粥的勺,从兜里掏了根烟,点燃后直接问了句:“你爸跟你说了什么就让你这么舍得下面子给我道歉了?”我觉得好笑,“你说给我听下,我正好学习学习,以后教教学生也好。” 看见他张了张嘴,看他一副被我问懵了的样子就知道张嘴第一句绝对是反驳,我直接把他话堵了回去:“别说不是什么的了,谁没个年轻过啊,你们这个年龄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 我看见他顿了顿,突然问了个很让我觉得神奇的问题,他问:“老师,两个男人怎么搞啊?” 我的烟都差点没呛到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他表情倒没什么变化,看起来甚至能称得上是一个真正带着疑惑问出问题的学生。 我简直要笑出声,吸了口烟,朝他点了点:“你很好奇?” 他眨了眨眼睛,告诉我:“我爸跟我说,首先要肯定自己是正确的。” 我有些懵,没理解他这话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正确的?” 他没搭我的问题,只自顾自地说道:“没有肯定正确的时候千万不要做出判断。” 我仍是没有理解他,沉默地看着他。 他说:“我爸说我不能凭自己的主观判断去判定这件事情。” “哦?”我静了静,好笑“那你爸说的很对啊。” 他看了看我:“所以我给您道歉啊老师。”他说,“对于我说你的事情,没有得到证实的时候他就是谣言。”他突然还变得很诚恳起来了,“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我都要笑了,他一个很听自己父亲话的好宝宝,在吸收了自己父亲传递出来的价值观后,十分灵活地活学活用了起来。 所以…… 他道歉,可怜巴巴地要住进我家,呆在我身边? 干嘛? 为了证明自己观点正确? 那很棒哦,我都想给他鼓鼓掌了。 第24章 Chapter.13(下) 早饭我是吃不下去了,看了他两眼,说了声走了也没管他什么反应就径直出门了。 准备去看望一下自己爸妈,顺便在家混个中午饭吃。 到家发现我哥那个大忙人竟然也在,我从兜里掏烟朝他比了比,我哥还没来得及做出点反应,被我妈看见了,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 她说家里禁止抽烟,再看见谁抽烟她就把人乱棍赶出去。 我端正态度,义正言辞地跟我妈表示我不怎么抽烟,就是拿出来给我哥抽抽,我哥在一旁冷嗤了一声,但是我妈还是勉强放过了我。 我妈走后我哥鄙夷地看了我两眼:“谎话张口就来啊。”我朝我他讨好地笑了笑,就见他嫌弃地收了目光,转到正题上来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家里来了?”他继续嘲讽,“刚刚妈还跟我说你这个儿子生的跟没生一样的。” 我往沙发上一靠,舒服地叹气:“有你这个儿子不就好了嘛,我就不来家里遭人嫌弃了。”我看见我哥皱了皱眉,我赶紧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说教,张嘴吐槽,“重点是你在家里给我摆个不定时炸弹,我还能在家呆吗?” 我哥没好气:“人家又怎么你了?” 我朝我哥哼哼,嘴里又痒起来了,十分想抽烟,但是我妈的身影还在厨房晃悠着,强制这压下这份心思,对我哥表达不满:“还不是炸弹吗,人家态度明确着在我身边就是为了证明他观点正确。” 我哥大概有点不解,出言问我:“什么观点正确?” 我白了我哥一眼:“总之就是我安定生活中的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我哥大概是领悟了点什么,笑了笑:“人家不是态度那么诚恳地给你道歉了,还在全校面前写了检讨。”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好笑,“听说还嗷嗷哭呢?” 我简直觉得我哥这是恶趣味,白了他一眼:“哭又怎么了,谁还不会哭呢?” 我哥看了我一会儿,叹气:“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他说,“他爸跟我说了,是他自己提出要上门道歉的,也是他自己提出要继续在你家住着。” 我看着我哥。 我哥说:“怎么就不兴人小孩子确实是感到后悔给你道歉啊。”我哥笑我,“对你自己的人格魅力太没信心了吧袁东霖。” 我简直要笑出声了:“你信啊?”我说,“我会信他是真后悔了?”我告诉我哥,“这怎么能是对自己没信心……”我觉得好笑,“分明是对人类总体没什么信心。” 我哥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就十分莫名其妙地伸手在我头上揉了几把,一边揉一边说着:“你说小鬼的爸大他多少?” 我伸手挥开我哥在我头上乱揉的手,对于这个话题转的很是不解:“怎么?” 我哥说:“大了十多岁。”他顿了顿,“十八岁不到有的着这个儿子。” 我啧了两声:“我就说嘛,他爸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 我哥笑了笑:“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嘛。”他说,“从小没个妈妈,爸爸自己又是个小孩子。” 我觉得我哥跟我把背景故事讲出来估计另有深意:“怎么,跟我讲他出生背景什么意思?”我好笑,“让我给人加点同情分?” 我哥笑:“本质上不坏的嘛,就是被爷爷奶奶宠着大的。” 我啧了两声:“所以?” 我哥说:“你没发现他比同龄的学生大了一岁么?”我还真没发现,看着我哥,我哥继续道,“初中的时候生病住院,休学了一年。” 我皱了下眉,觉得我哥可真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都能知道。可是讲的这个有什么意思,为了让我改变对何崇韬的看法?或许再对这个从小感情欠缺的人好一些? 我看着我哥:“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我哥给我倒了杯水,又给自己满上了水:“之前不是他跟学生打架被新班主任赶回家了么?” 我笑:“他本来就毛病多,架也没少打。” 我哥问我:“你知道跟谁打了么?” 我顺着我哥的话十分不在意地问了一嘴:“谁?” 我哥说:“之前你班上的。”他说,“跟他关系还挺好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看着他。 我哥沉默地看着我。 静了一会儿,我觉得这氛围有些奇怪,我心里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怪异感。 好一会儿,我都觉得我在我哥沉默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我摊手笑:“好吧好吧,就算我承认他确实是真的对我怀有歉意,并且是真诚地给我道的歉,那又怎么样?” 我又不会因为他自我醒悟出来的歉意而对他好一些。 我哥笑了笑:“这样想一想,是不是对人类有了一些信心?” 我楞了楞,觉得我哥这人真是…… 我看了他许久,半响从嘴里挤出一声:“你有毛病啊。” 我哥笑出来了,伴随着他的笑声是厨房里我妈大吼着吃饭的声音,我哥带着笑意地应了一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摸了摸脑袋:“吃饭。” 我应了一声。 从沙发上站起来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肩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哥说的那个跟何崇韬打架的小鬼,大概是那个十分欠地往我茶杯里丢粉笔头和一些乱七八糟东西的学生。 第25章 Chapter.14 晚上我回去的时候,何崇韬从厨房冒了个头出来:“老师你回来了?” 他这幅跟以前很大反差的样子真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杵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活了半响,问了声:“你放假回家给你爸煮东西吃吗?”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爸不经常在家啊。” 我哦了一声,问:“爷爷奶奶呢。” 他顿了下:“现在家里就奶奶。” 我嗯了声,听他继续道:“会煮东西给奶奶吃啊。” 我从兜里掏了根烟,问他:“是么,奶奶有没有夸你长大了?” 听见他声音带上了笑意:“奶奶说我在外面受了委屈,都自己会做饭了。” 我嗯了声,仍旧杵在厨房门口抽烟,一根烟抽掉大半了问他:“你之前在学校跟谁打架?” 他猛地回头看向我,脸上的表情还带着点小心翼翼,他小声说:“我不是故意跟人打架的,老师。” 我看他这幅样子很没道理地就是觉得鸡皮疙瘩层层地往外冒,掐熄了烟朝他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少装模作样的了。” 他的表情还十分无辜。 我说:“我没空跟你这样的小鬼计较这么多,差不多就行了,别搞的一幅自己在赎罪一样的样子了。” 他张嘴反驳:“我没有。” 我转身往沙发上走,边走边说着:“行了行了,原谅你了,搞什么东西。”我坐在沙发上把电视打开,一个古装武侠剧正忙不迭地展开着它的爱恨情仇。 我听见何崇韬从厨房出来的脚步声,停在我沙发背后,听见他能称得上雀跃的声音:“那期末考试考好了老师是不是可以带我出去玩?” 我看着电视啧笑了一声:“你能考好再说吧。” 他理所当然期末考试没有考好,也不算没有考好吧,算是正常水平发挥了,从倒数第三变成倒数第五了,我觉得这能称得上是进步了。 成绩出来的时候他还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暑假要到我家来补习,我想也没想就给拒绝了。 但是这个兔崽子他妈的有我家的钥匙,我某个凌晨回家看见家里灯火通明地还以为是他妈的遭遇了什么灵异事件,等我拿了钥匙进门,往里面瞟了瞟就看见何崇韬姿态诡异的扭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回身关上了门,走上去看了看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他穿着个薄T恤,一双腿委委屈屈地缩在沙发里,我这么一看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不少,所以更显得整个人是蜷在沙发上的。 这个姿势睡觉估计挺难受,他微微蹙着眉头,脚趾头都蜷着,因为睡觉的姿势不好,T恤都撩了起来,露出了腹部一点软肉,随着呼吸的起伏而微微起伏着。 灯光大亮地打在他身上,这么亮的灯也能睡着真是奇葩,我看了这人一会儿,见他突然难受地呻吟了一声,有了点转醒的迹象。 我喊了一声:“何崇韬。” 听见他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我又等了等,才见他慢腾腾地睁开眼睛,被灯光呛地眯了眯,接着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啊,老师,你回来了?” 我说:“谁让你自作主张到我家来的?” 他缩在沙发艰难地扭了扭身子,自顾自地埋怨着:“好晚哦。”我听见他说,“我腿都麻了,老师。” 我端详了他一会儿,转身去浴室洗澡,没好气地告诉他:“麻了就去睡床。” 进浴室的时候还听见他噢了一声。 因为有何崇韬这个麻烦在家的原因,我的假期生活作息莫名其妙就正常起来了,他早上做好饭就梆梆砸我门,滚字不知道喊了多少次,他还是雷打不动地喊人。 我快气死了,坐在他对面就给我哥打电话说赶紧让他爸过来把人接走,耽误我的假期生活。 我哥在那边嗤笑了我两声,说有学生在一起住着挺好的,免得他某天去哪个街头去给我收尸。 下午的时候他一般会出去打球,五点左右的时候会回家,有的时候会买好菜回来,有的时候会喊我一起去超市买东西,被我拒绝后他又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没钱。 我有的时候会觉得我把这个小鬼教的太好了,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被一个小鬼照顾着。 这种感觉还真是种奇怪的体验。 也不知道何崇韬是不是完全破罐子破摔了,以前你骂他两句他还有自尊来反驳你两声,现在你骂他他就会给你装可怜状无辜。 简直像有病。 我跟我哥这样表达观点,我哥在那边嘲讽着笑我:“你的判断没错,你被一个小你六七岁未成年的小鬼照顾着袁东霖。”我哥笑完继续嘲讽着,“记得毕业别人走了给人家结下工资。” 我挂了电话实在没好气地看着坐在台灯下写作业的何崇韬半响,伸手扯过了几张数学卷子,放在他桌子上:“今天晚上写完,如果还是全都不及格就不用学习了,直接另谋出路吧,你不适合学习,趁早放弃。” 何崇韬仰头看了我两眼,小声埋怨着:“哪有你这样的老师啊。” 我没理他,直接转身出门了,还给他把房门给带上了,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最近好像有个足球比赛可以看一看。 第26章 Chapter.14(下) 大概是因为暑假期间我给了何崇韬很多试卷做,做到了那种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都可以把同题型的答案套着写上去的程度。 开学考完的时候他扯着卷子就在我面前眉飞色舞:“老师你看,我数学考了一百多分哎。” 我瞥了一眼,好笑:“全班四十个人有三十五个人都一百以上了吧。” 他没理我的冷嘲热讽,卷子摆在我面前,很兴奋的样子:“全班第七!” 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是么,很厉害。” 他看我,还是很兴奋:“你答应过带我出去玩啊。” 我想了想,我答应过么,好像没有,瞥了两眼他很开心的样子,酌情给出参考意见:“去公园逛逛这种玩可以么?” 看见他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喊道:“你们中老年人才去公园玩啊!” 我说:“那就别玩了,你作为一个学生怎么天天想着玩啊,等你毕业了想去哪玩去哪玩,想怎么玩怎么玩。” 看见他撇了撇嘴,对我的言论很是不屑,等了会儿,看见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去游乐园吧,去游乐园玩。” 我拒绝:“你自己去。” 他看着我瘪瘪嘴,很委屈的样子:“我都没去过,老师。”他看着我,“求求你啦。” 怎么,这是到我这来寻求父爱母爱来了? 我沉默地看着他,还是拒绝:“不去,我给钱你自己去吧。”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这兔崽子…… 这兔崽子是不是从哪里摸准了我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憋着气说:“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吵不吵?!” 他瘪了瘪嘴,像是被我训了一顿很委屈又不敢说,半响才巴巴地嘟囔了一声:“老师你是个大骗子。” 我瞥他两眼:“再说一次?” 他抬眼瞪我:“你答应过我带我出去玩啊,你就是个骗子骗子骗子你还不让我说怎样啊!” 说完立马站了起来跑回了房间。 我坐在原地觉得好笑,十分莫名其妙地想笑。 何崇韬这人自从不知道哪里崩坏了之后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气呼呼地跑掉了没多久又可怜兮兮地跟在我后面要求我带他出去玩。 被他跟着怕了,实在没脾气答应跟他出去玩了。 有毛病啊,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要去游乐场玩,去玩就玩吧,还硬要一个大人带着,真是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周末休假的时候我开车带他去了个附近的游乐场,他强行拉着我去玩那些一群人上去就开始尖叫的东西,我都觉得他喊我跟他一起来是为了整我,想看我失态的样子。 我拎了壶水朝他摆了摆手:“年纪大了不去。” 他又死乞白赖地在我身边缠了一下,但是我态度很坚决,直接把他骂走了,他撇着嘴嘟囔着胆小鬼就自己上去了。 下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吐了,我站在旁边给自己扇风,实在是好笑,他吐的满脸煞白,还仰头看我一眼,一双眼睛因为难受水汪汪的,他小声埋怨着:“老师你好过分。” 我觉得自己很无辜:“是我硬拉着你去玩的?” 他伸手直接抓住了我的胳膊,想借着我的力道让自己站起来,一双腿颤颤巍巍地,小声说:“好难受。”他说,“感觉天旋地转的。” 我没抽回手,就见他拉着我的胳膊站了起来,半个身子靠在我身上,可能是因为难受,呼吸声都特别凌乱。 我还是觉得很好笑,给出意见:“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他看了我一眼,摇头,过了一会儿,又呻吟着:“好难受啊。” 我嗤笑了两声,就见何崇韬动了动脑袋,蔫着声音说:“找个地方坐一下好不好啊,老师。” 我没搭腔。 就见他仰着脑袋:“摩天轮好不好啊?” 我想了想,里面有冷气,我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 何崇韬坐在我对面,头搭在玻璃上面往外面看着,我估计他的头还在晕,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刷刷新闻。 好一会儿听见何崇韬开口:“老师我渴。” 我嗯了一声,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瞥了他一眼,拿下巴点了点自己的水杯,他磨磨蹭蹭地磨到我这边来,坐在了我身边,我皱眉看了他一眼:“别离我这么近,热。” 他噢了一声又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拿过了我的水杯,拧了一会儿,突然伸到我面前,委屈巴巴地:“老师,我拧不开。” 我瞪了他一眼,实在是太麻烦,怒了声:“打不开别喝,憋着。” 他顿了一下,嚎了声:“老师,我要渴死了。”他大概是不晕了,精神来了,嚎的很是有劲,“我要死在你面前了老师!” 我简直要气笑了,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神经病,我伸手接过他伸在我面前的水,拧开后往他面前一递,低怒了声:“给我滚远点。” 他噢了声,伸手接过我的水杯,仰头喝水,我感觉自己都能听见水滚进他喉咙里的声音,能听见咕咚吞下去的声音。 我说:“滚到我对面去。” 他把水喝完了,盖好盖子,往外面瞟了一眼,突然开始往我身边缩,嘴里说着:“老师我恐高。” 我简直被气的都说不出话来,真想直接伸手把他给丢下去。 他半个身子都贴着我,大概是观察到我越来越不耐烦的神情了,他小声解释:“我没来过嘛,我又不知道。” 我怒了:“放你娘的屁,你自己恐高你不知道?!” 他说:“我就恐这个高。” 我看了他一眼,简直气笑了:“我看起来像傻子?” 他啊了两声,还做出一副自己特别深明大义的样子来:“哎呀老师你别生气嘛,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我伸手推了他一下:“滚一边玩去。” 他被我推了下,终于安静下来,脑袋抵着玻璃看着外面,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很高的点了,地上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渺小。 我往外瞟了眼,太阳光很大,射进这个小匣子里又被扭曲,收回目光后低头继续看手机。 好一会儿,听见何崇韬开口问道:“老师,你真的喜欢男的啊。” 我斜了他一眼,没搭腔。 听见他自顾自地继续问着:“喜欢男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我说:“你很好奇?” 我看见他脑门抵着玻璃迟钝地摇了摇头。 我便没有再理他,收回目光准备继续刷新闻,眼角余光瞥见他转过头来,声音带着笑:“我妈生我的时候还是未成年哎。”他说,“一岁多的时候就丢下我跑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见他脸上被外面阳光照到,微微眯了眯眼睛:“我爸好烦哦,从来都不管我。”他说,“后来家里出了点事,我才感觉我有了个爸。” 我哦了一声,没什么想表达的。 感觉这个人又慢腾腾地挪到了我身边,我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却突然见这人的脸迅速地凑了过来,他很快地在我唇上印了一个吻,然后飞速撤离。 我必须得承认我当时是懵的,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剧情走向。 楞了下,皱着眉头看他:“你发什么疯?” 看见何崇韬咧牙笑了笑,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鬼:“我好奇嘛。” 我冷眼看他。 听见他继续道:“我好奇喜欢男的是什么感觉嘛。” 我看他:“是么?” 他哈了两声:“真的是好奇嘛,你别生气哦老师。” 我收回目光:“我会打电话叫你爸把你接走的。” 隔了一会儿,听见何崇韬小声说:“干嘛啊。”好像还特别无辜,“我下次不好奇了还不行么?” 我瞥了他一眼。 看见他舔了舔嘴唇,又笑了笑:“老师,你上次喝醉了的事情你记得么?” 我看向他。 他指了指自己的唇:“亲的是这里。” 我看着他:“那又怎样?” 他摇头:“不怎样。”停了一会儿,看着我,“所以不怎么样。” 第27章 Chapter.15 我跟何崇韬勉强算是好转了一点的关系在他莫名其妙的好奇心之下又变得十分诡异。他倒是继续读他的书写他的作业炒他的菜,时不时地还拿几道数学题来问我怎么写,我很尽责地把解题思路给他了,如果他持续保持一脸茫然的样子我就会告诉他明天去问自己的任课老师。 有的时候晚上回来的晚了能看见他以为各种姿态蜷缩在沙发上,天凉下来他裹着个厚衣服睡在沙发上,看起来又冷又不舒服。 我从外面进来稍微有些响动就能把他惊醒,一般他会揉着眼睛说声老师你回来了,然后说声那我去睡了,之后拖着步子回自己的房间。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又觉得好像问题很大。 跟我哥发短信说不能在我家住了,被我哥驳回了无数次。 高二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他兴致很高地跟我说觉得自己这次期末考试能考的很好。 我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他说考好了要奖励。 我抽了根烟,瞥了他一眼,好笑:“你学习是替我学的?”我说,“还问我要奖励?” 他顿了顿,我猜是觉得我说的十分有道理,立刻转过话头:“那我给您奖励吧,谢谢老师的栽培。” 我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下想叹气,难得想跟他正经说话:“下个学期别到我这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很是不解:“为什么啊?”问完后说道,“我学习成绩进步了这么多。”他看着我说,“我爸也会要求我来的吧。” 我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觉得十分烦躁,掐熄了烟之后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燃上了,深吸了一口,还是没办法消掉心中的躁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过自己搭在一旁地外套往外走,嘴里十分不耐烦地说道:“随便吧。”我拉开大门,“别打扰到我的生活。” 走出门的时候模模糊糊像是听见何崇韬小声问我这么晚去哪。 我关上门直接性走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来钟回的家门,准备去洗个澡然后再补个眠,进门了才见沙发上还窝着一个人,正常情况这个点早就该去学校上课了。 我走过去瞟了眼,看见这人脸颊通红的,呼吸声十分急促,我伸手探了探,发烧了。 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晚上这不是傻逼么,现在又不是大夏天。 我推了推他,企图把他喊醒,听见他哑着嗓子呻吟了两声:“好难受。” 我又摸了摸他脑袋,很烫。 他在我手上蹭了蹭,再这样下去估计就得烧傻了,我又喊了声他的名字,听见他小声哼哼。 我扯了扯自己的袖子,绕过沙发弯下腰把人给抱起来了。 真他妈就会添麻烦这个小鬼。 塞进车里的时候他还抱着我不撒手,嘴里一下叫着爷爷一下叫着奶奶,一会儿又叫爸爸叫妈妈的,我扯了扯他的手,没扯开,耐下性子说:“放开,我带你去医院。” 他哼了两声,突然说:“老师。” 我说:“你把手松开。” 我听见他还傻逼兮兮地笑了下:“就不。” 我想了想,生病的人估计我骂他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反应的,忍了一会儿说了声:“再不松手你得烧傻了。” 他哼着说:“好难受。” 我又忍了会儿,开始哄人:“乖点,听话。” 他还在那里哼,我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耐着性子哄他,一边软着嗓子哄一边伸手剥下他挂在我身上的手,等终于把他塞进车子里我都觉得自己完成了一项十分伟大的壮举。 我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脸,没好气:“烦人精。” 他还在我手上蹭了蹭。 送到医院,挂了吊针,好一会儿了,这个人才像是安稳下来,期间他还睁开眼睛看了下周围的环境,看见我的时候几乎无意识地喊了声老师,然后又陷入睡眠。 他大概是晚上没睡好,等针打完了他还睡得呼呼作响,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一样,我等了会儿,还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他在睡梦中嘟囔了几声,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我便把他扛进了车里,又扛回了家。 塞进被子里的时候听见他哼哼了两声,我给他把被子两边卷好,以防有风灌进去,看见他皱眉还以为他要醒,等了一会儿,眉头又舒展开了,呼吸都变缓了。 我站在他床边看了他许久,嘴里有些痒,刚从兜里掏出烟盒才想到现在这个人是个病人,我收回手,又站了一会儿,转身从他房里出来了。 生病的小孩真烦人。 第28章 Chapter.15(下) 我给他熬了些白粥,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等着这粥煮好,过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卧室传来动静,我偏头望去就见何崇韬赤着脚站在卧室门口。 我看了眼他踩在地板上的脚:“没鞋子?” 看见他缩了缩自己的脚趾,很无辜地看着我:“没鞋子。” 我看他,实在是没好气:“没鞋子不会去找?傻站着鞋子自己会穿到你脚上去?” 他哦了一声,扭身去进门的地方换好自己的拖鞋,走回来坐到我对面:“老师,今天中午吃什么啊?”他问,“外卖么?” 我说:“吃粥。” 他噢了声,我没忍住点了点他衣服:“回去把外套穿上。” 他噢了声,没动。 我等了会儿,问他:“听不懂人话?” 他撑着脸看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老师,你以后别让我等到这么晚了嘛。”他还小声埋怨,“害我都生病了。” 我一下觉得烦躁了起来,强压着怒气说道:“没人让你等。” 他抬头看我:“你别到外面过夜了嘛,老师。” 我觉得特别烦,很想抽烟,看着这个坐在我对面的病号又实在掏不出烟来,反复忍了许久,最后拍桌子怒了声:“给我滚去把外套穿好!!” 他大概被我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抖,嘴一瘪似乎委屈:“干嘛这么凶啊。” 我说:“你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他站起身似乎有些愤愤地进了房间,一会儿他裹着一件有些夸张的棉袄出来了,气势汹汹地坐在我对面,张嘴生气:“有你这么凶病人的么真的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一下觉得很颓然,陡然生出一种十分无力的感觉来,半响叹了口气:“粥熬好了吧,你去厨房添出来吃吧。” 他噢了一声。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视线随着我动,我说:“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 我开车去了我爸妈那里,想看着能不能碰到我哥,我妈又说我哥最近事情比较多,如果有急事的话去他住的地方找,然后又唠唠了几遍我跟我哥两个人的个人问题。 我一个晚上没歇好,实在无心应付我妈,喊了声妈后就问有没有能睡的房间自己想睡一觉。 我妈又念叨了几句,最后把我读书时候睡觉的房间收拾了一下。 我往床上一倒,还没等我妈骂完我感觉自己就已经睡着了。 这一觉是直接睡过了午饭时间,出卧室门的时候我妈说厨房帮我温着些剩饭剩菜,又气呼呼地说我晚上不好好睡觉,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从厨房里端出她给我温着的午饭,一边吃一边试图跟她商量着:“哎妈我原来的床还留着呢。” 我妈白了我一眼:“废话,你们两兄弟的什么东西我没留着?” 我嚼着嘴里的米饭:“那我在家里住几天吧,体验一下曾经的岁月。” 我妈看了我一眼,笑了下:“行,你来住。”她说,“你把你的破狗窝给卖了跟我们两个老人家住到一起来都行。” 我给我妈么了两下:“爱死您了妈,成,等我穷的揭不开锅了我立马卷铺盖回家。” 经过我妈的首肯之后我在她这边住了三天,学校又是要期末考试,我特别闲,基本就处于已经进入寒假的状态了。 住到第五天的时候我手机来了个电话,还是座机,看着有些眼熟。 我想了下,要不是这么乍然看到这个号码我他妈都快忘了自己家座机的号码是多少。 我接了电话:“喂?” 那边呼吸顿了一下,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有些许失真:“老师,你怎么还不回家啊。”那边说,“你再不回来我都快死了。” 我问:“怎么?” 听见那边咳了两声,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带着点沙哑和无力:“我快病死了,老师。” 我捏着手机说:“吃药、看病。” 那边哑着嗓子说:“好难受……” 我在原地挪了几步,最后直接把电话挂了,拎了外套跟我妈说了声回家也没等我妈说点什么就直接出了门。 到家的时候在车里抽了两根烟才下的车,一打开门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我把门关上,往何崇韬房间走了几步。 他房间的门虚掩着,我推了推门,骤然感觉里面像是久不见光一般的阴沉。 我往里面走了两步,就见到那个缩在被子里的人似乎动了动,走到床边看了看这个躺在床上的人。 大概真的是难受了挺久的,一张脸窝在枕头里看起来都可以用虚弱来形容,在见到我的时候眨了下眼睛,又吸了吸鼻子,声音恹恹的:“您太狠了把我一病人丢下您就跑了。” 我垂着眼睛问他:“几天没去学校了?” 他咳了两声,哑着嗓子委屈道:“几天没吃饭了。” 我看着他,下巴上冒出了一点凌乱的胡渣,整个人介乎在少年和男人之间,因为生病憔悴的原因又显得有些脆弱,我问他:“哪里难受?” 他抬起眼睛看我,眼内血丝很重,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哪里都难受。” 我问:“发烧么?”边弯下身子准备去摸一下他的脑门。 手刚触到他脑门,就感觉这个缩在被子里的人从被子里伸出双手直接环在了我的脖颈,他的身子都半挂了过来,脑袋虚虚地靠在我肩处,哑着嗓子闷出一点微不可闻的哭腔:“老师,您太狠了。” 第29章 Chapter.16 我僵了一下,感受到这个人喷在我耳朵附近的呼吸,我猜是因为他有点发热的原因,喷在我耳边的呼吸灼热,带的我整个耳朵开始发烫,我扭了下头,试图后退一步,他的身子都随着我的动作而动作着,我还听见他细弱的声音:“老师。” 我沉默了一会儿,保持着没动,听见他的呼吸声都加重了,静了很久,我出声问他:“发烧吗?” 我嗓子有些痒,咳了一声,然后就听见这个半挂在我身上的病患莫名其妙的笑声:“老师你被我传染了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收拾一下,带你去医院看。” 他说:“我测了温度,低烧。” 我嗯了声,听见他继续道,“没事的。”我没说话,听见他哼哼唧唧地说道,“我好饿哦。” 我顿了顿,跟他说:“松手。” 听见他说:“松手老师就跑了怎么办?” 我拉了下他挂在我身上的胳膊:“你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听见这个病患哼哼了两声:“您跑了我就得饿死在床上了。” 我顿了顿,告诉他:“我去给你煮碗面吃。” 感觉这个半挂在我身上的人顿了顿,鼻音很重,还带着怀疑:“真的?” 我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他生病没什么力气,一下就被我拉开了,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起来倒有些可怜。 等我煮了碗面端到他面前,他伸手接过了,坐在床上低头吃着面。 我猜他应该是真的有些饿了,一碗面几乎没停地就给吃下肚子了,吃完后仰头看我,把碗往前一递:“还有没有?” 我瞥了他两眼,接过碗去厨房给他又端了一碗回来。 这次他吃的比较慢,一边吃一边还从眼角瞟我,他瞥的十分光明正大,好像就等着我说点什么样的。 我觉得好笑,在他反复看向我的眼神中遂了他的意开口道:“期末考试你还考么,不考的话叫你爸接你回家直接过年好了。” 就见他吃着面还摆出了个很嫌弃的表情:“你能不能有点人情味啊,老师。”他埋怨着,“我生病了你关心关心我啊。” 我觉得好笑:“我看着你挺活泼的啊。” 他低头喝了口面汤,声音像是刻意弄的十分响,然后把碗筷往我面前一递,十分有礼貌地开口:“吃饱了,谢谢老师。” 我扬了扬下巴,点了点床头柜:“放那吧。”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扭身放碗的时候又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觉得我应该是很少姿态摆的这么温和,他可能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所以才反复观察我。 等他放好碗缩回被子里,我往他方向挪了挪,看见他顿了一顿,我往前凑了一点,他睁着双眼睛看着我:“干嘛?” 我索性把身子都正向了他,一条腿都半横在了床上,看见他像是十分不自在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而后又像是被呛了一下咳了两声。 我抬手触了触他的脑门:“还烧么?” 就见他一双一直盯着我抬手动作的双眼猛地垂了下来,声音含含糊糊,气短又无力:“干嘛啊,不烧了。” 我收了手,直接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让他微抬起了脸。 他抬眼看我,好像对于我这样的动作十分吃惊,呼吸都似乎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我伸出大拇指在他嘴角抹了抹,身子直接跨上了床,脸往下压。 就见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好像因为紧张都有些粘稠:“干嘛啊?”一双手推上我的胸口。 我低头看他,看见他抬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问他:“你今年多大了?”想了想,“十七?” 他眨了眨眼睛,声音都小了:“你干嘛啊老师。” 我问他:“你觉得呢?” 他的手还推在我的胸口,胸膛起伏有些剧烈,没有再说话。 我直接收了手,从床上翻了下来,从他书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又抽了几张走到床边丢在被子上:“吃个面吃了一嘴,擦了,脏死了。” 他伸手把我丢在被子上的纸巾卷进手心里,在嘴边随意摸了摸,丢了纸之后被子拉到了下巴处,整个身子都缩进了被子里,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 很久之后我听见他问:“您刚刚是在做什么?” 我站在床边看他把自己藏进被子里,朝他笑了笑:“作为一个老师,教一下你。” 他眼睛珠子转了两圈,显然没有理解我说的话:“什么?” 我克制了一下,没克制住,还是从兜里掏了烟出来给自己点上了,深吸了一口后我告诉他:“摆个什么示弱、示好、可怜兮兮的姿态来,直接爬我的床达到的效果绝对是最好的。” 我看见他楞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我说的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脸猛地胀红了,张嘴道:“我没有!” 我把烟灰弹进了他吃面的碗里,杵在床头看他:“小聪明很多。”我看着他,“你十七岁是吧,早就到了应该要为自己的行为和语言负责的年龄了。” 他看着我,脸上表情一时难以形容,好像有些不解,又好像带着点恼羞成怒的尴尬:“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把烟熄在了他吃面的碗里,一声很细小的“滋”声后,我侧头看坐在被子里的何崇韬,好笑:“你不是说要证明自己观点正确么?” 我看见他张了张嘴,半张脸都缩进了被子里,他没说话。 我伸手把他的脸从被子里捞了出来,低头看着他:“报复心这么重么?” 他侧头想把下巴从我手上移开,但我扣的比较用力,他徒劳了许久,大吼了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滚开啊。” 我半躬下身子,贴近他的脸:“想让我喜欢你的话,光是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可不够。” 我明显能感觉到我这个人呼吸都顿住了,我朝他笑了笑:“我在床上比较喜欢乖一点的。” 我话刚说出来,感受到身下这人猛地抬起的手,我堪堪躲过了。 这个生病了许多天又饿了很多天的人坐在床上喘着粗气,捏成的拳头青筋都爆了起来,我听见他怒气冲冲地喊了声:“变态啊。”我看了他一会儿,看见他抬眼瞪我,一双眼睛都瞪的通红,“臭傻逼。” 第30章 Chapter.16(下) 很好,我伸手拍了拍何崇韬的脸,伸手把他吃面的碗给端了起来,转身直接出了他房间,还顺手给他把门给关上了。 洗碗的时候还在想,他的东西要怎么给他全部收拾打包送回他自己家,不过没两天就期末考试了,我也不急着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不过如果他自己想走,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的想法大概是跟我保持了一致,在家的时候只呆在自己房间里,没事绝对不出来晃一圈。 我不在家的时候不知道,我在家的时候,到了饭点他从房间出来径直去了厨房做好了饭菜,端上桌之后自己拿了个饭碗夹了些菜就直接进了房间。 我以为依他这种性子的小鬼肯定只做自己一个人的饭菜的,我晃到厨房瞟了瞟,没料连我的份一起做了。 我脸皮厚惯了,毫无负担地吃完了。 通常会隔好一段时间他才从房间出来,我坐在客厅里能听见碗和盘碰撞的声音,接着是水声。 他沉默着又把碗给洗了。 全程不发一词的。 期末的最后一场考试学校安排了我监考,我坐在讲台上,撑着脑袋在课桌下面用手机刷新闻。同监考的是个年纪跟我差不了多少的女老师,有巡考过来的时候她会特意过来提醒我一下,我收了手机就见她对我笑,长的倒是一般般,就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看着自己都会不自觉地感到开心,所以我也朝她笑了笑。 考完试我收了卷子,两个人并肩着往教务处走去,她突然扭头朝我笑了声:“袁老师,约你看电影呗。” 我楞了一下,还在斟酌着这拒绝的词,她哈哈朗声笑了出来,笑的特别爽朗,一下把我弄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见她侧过头看我:“袁老师你别想太多啊,我就是有两张电影票,今天晚上不看的话就浪费了。”她歪了歪脑袋,“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也没事。” 我瞥了她两眼,朝她笑笑:“晚上什么时候啊,我看下我有没有空啊。”随后又问,“怎么买了两张电影票?” 她笑:“跟傻逼男朋友吵架了呗,免得白白浪费了。”顿了一会儿,她又说,“啊,不然我直接把两张电影票都给你吧袁老师,你可以跟你女朋友一起去看啊。” 我笑了下,没表态。 听见她继续笑道:“晚上八点半左右的场,你有时间的话,我把票直接给你吧,待会儿你走之前来我办公室等我一下,电影票放在办公室了。” 我还在想着怎么拒绝,她撞了下我的肩膀,嘴里卖惨道:“别拒绝我了袁老师,我可不想看电影想到我那个傻逼男朋友再生气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没好意思拒绝。 等放了卷子我跟着她后面去了她办公室,她在抽屉了翻了半天说不太记得塞哪了,我等了会儿,有些不耐烦起来,忍着性子说了声叫她慢慢找不急,找不到就算了,再说自己先出去抽根烟就直接从她办公室出来了。 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点了根烟,期末考完了,这栋楼除了偶尔三两个人来来去去的几乎没什么人了。 我手撑着台子,看着这个好像骤然冷清下来了的校园,猛地生出一种人去楼空的萧条之感。 我低头抽了口烟,冬天的风刮在脸上都一阵刺痛。 等我抽了大半根烟还在想着回去说说找不到就算了,抬起头就看见何崇韬抱着几本书从小路上往学校大门走去。 寒风萧瑟的,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抱着几本书,身子似乎都缩了起来。 他应该是很冷的,我早上起床的时候就见到这人完全不知冷热的套了件外套就直接出门了,我还纳闷这被风刮了一圈也不知道回家换套衣服,也真是活该。 我觉得很好笑,盯着他走近的身影看了有一会儿,就见他走到我这栋楼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抬了下头,视线正好跟我对上,我顿了下,刚想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就见他面无表情地把头给转了回去,步子不停地就往大门走。 我莫名其妙就觉得好笑。 恰好那个找了半天电影票的老师从办公室出来了,她饱含歉意地向我表达让我久等了,随后把票给我了。 我熄了烟朝她笑了下,表达了感谢顺便说有空请她吃饭。 她笑着拒绝了,说叫我带我女朋友去看电影啊。 我跟她在学校停车场散的,看着她的车子从我面前慢腾腾地挪开了,坐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暖气开足了,回回温度。 想着反正家里呆着的也是一个两看两相厌的小鬼,自己还不如去消磨一下时间。 回了趟爸妈那蹭了个饭,看见了自己久不见的亲哥,我乘我妈在厨房洗碗的空档给我哥递了根烟,他接过了,瞥我两眼:“最近怎么样?” 我咬着烟头笑:“我把你朋友的儿子给办了。”我看他,“怎么办?” 我哥瞪了我一眼:“有没有个正形啊你。”骂完我他突然扬声喊道,“妈,东霖又在家抽烟。” 他话音刚落我妈的骂声就劈头盖脸地拍了过来,我讪讪地熄了烟,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三岁啊袁东森!” 我哥把我给他的烟直接丢进了烟灰缸里,伴着我妈的骂声在那里笑的特别开心:“得了,少抽点烟。” 我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哎你晚上有没有空啊,我有两张别人给的电影票。” 我话才落下,他就立马拒绝了我:“哎得了。”他说,“谁跟你一起去看电影啊。” 我嫌弃地看了他两眼:“不看拉到。” 说完我起身准备走了,浪费一张票就浪费一张吧,反正也是别人给的。 第31章 Chapter.17 看完电影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了,客厅灯是熄的,小鬼可能已经睡了,我掏了钥匙打开门,刚把客厅的灯打开,就见何崇韬坐在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 我被这大晚上不开灯坐在沙发上的人给吓了一跳,直接怒了一声:“发什么疯?” 却见他身后背了个包,一步一步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了,在离我两三步的地方顿住了,他一双眼睛十分莫名其妙地凶神恶煞地瞪着我,声音中也饱含怒意:“让开,我要回家了。” 我拧着眉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这发作的时机怎么看怎么都不太对,简直莫名其妙,我侧了侧身,不带任何表情地说:“成,走吧。” 他仍旧是恶狠狠地瞪着我,瞪得一双眼睛应该是因为太过用力的原因都泛起了血丝,随后他猛地伸手推了我一把,拉开大门,直接踏了出去。 我转身看他背着包气呼呼地往外走着,下了两阶台阶,走到院子里,顿了好一会儿,突然弯下腰像是在捡什么东西。 屋子里的灯光撒在外面空地上,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轮廓来,我也摸不准他在做什么,只眯着眼睛看他在一片漆黑中模糊的身影。 这大晚上又风声呜呜,吹的整个世界都好像在咆哮。 我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何崇韬直起身子,看着他转回身子,猛地往这边砸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 我往前跨了一步,一个拳头大的石头直接砸在了我家玻璃上,玻璃稀稀拉拉地碎了一地,伴随着这夜里的风声,听着倒有些怪异。 莫名其妙把我家窗户给砸了,我不生气都说不过去,往外踏了两步就见何崇韬背着书包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声音还被风带着咆哮着卷进我的耳朵:“袁东霖你就是个大傻逼,你去死吧大傻逼!!”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一边怒气冲冲地骂着我一边跑出了我的视线。 我顿感无力,想着这样还不如让这个兔崽子继续装模作样保持乖乖的样子,至少不会炸毛把我窗户给砸了。 我在门口站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我哥打电话。 那边接了电话,声音中还带着点调侃的笑意:“怎么,电影看完了?” 我说:“何崇韬刚刚从我这跑走,你现在开车过来沿路找一下他。” 我哥那边似乎很无奈:“你又怎么他了?” 我也很无奈:“他大晚上说他要回家。”我说,“我说行走吧,他就走了。” 我哥那边顿了顿,语中带叹:“行吧,我现在出门找下他。” 我嗯了一声,莫名觉得可笑:“走之前还把我窗户砸了。” 等我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我坐在客厅就这么听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风声,碎玻璃碎了一地,甚至连带着碰坏了我几个挺喜欢的摆件。 窗户漏风,整个客厅都不怎么能暖起来,不管坐在哪里都感觉有凉风风丝丝缕缕地刮在自己身上。 我哥电话我说小鬼已经连夜坐飞机回家了,现在已经安全到家。 我挂了电话只觉得,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生气的感觉了。 第二天我就找了个师傅到家里来修玻璃,顺便把大门锁给换了一把。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不顺的原因,整个年过的都不太顺利。 经常去的那家酒吧,某天去的时候发现老板换人了,再隔了几天过去就见到挂了一个牌子,说是要改成什么主题饭店。 我站在这个略显萧条的店门口突然生出些物是人非的感慨来。 从兜里掏了根烟,转身只能回家。 一路上风刮的耳朵生疼,我想今年也不是本命年啊,没道理会这么不顺。 连车子都在不久前毫无道理地只不注意分了下神就直接撞上了花坛,害得我整个过年的代步工具基本是腿。 回到家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无聊了,灯都懒得开地直接窝在沙发里看些晚会重播,一些生硬的笑话和莫名其妙的笑声看的我内心暴躁异常,最后索性直接把声音给关了,看看电视画面,脑补一下或许还会好过些。 没料想这么看着看着突模模糊糊起了点睡意,眼睛眯了眯就直接给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电视上正在演广告,阖家欢乐喜气洋洋的特别衬着这年节的景。 刚醒来有些懵还窝在沙发上不怎么想动,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我以为是贼,突然一下就精神起来了,想是大概看着大晚上家里没开灯没声音的以为家里没人来行窃了。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把客厅的灯给打开了,便听见外面钥匙转动的声音猛地顿住了,我往门边一靠,刚想出声问问,突然听见外面开口:“袁东霖。” 我有些诧异,门外的声音又一点点的大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得不到回应的原因,他直接用手砸起门来,砸的门砰砰作响。 房子里面本来安静,一下一下的敲门声听得人烦躁异常。 我听见何崇韬在门外大吼了一声:“袁东霖,你他妈开门!” 第32章 Chapter.17(下) 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门口实在是奇怪,我往墙上靠了靠,问他:“怎么?” 外面的人好像愤怒不已,声音中又带着点被强制压住愤怒的扭曲:“我他妈回来拿我自己的东西。” 我应了声,回了句等等,直接去了他房间,把前段时间一股脑把他东西塞进去了的箱子给拉了出来,走到门边,拉开门就把箱子往外推了下,我说:“走吧。” 说完话才来得及看一眼这个在门口敲了半天门的人,一张脸被风吹的泛红,我想是是因为冷的原因,他把外套后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半张脸都被帽子遮住了。 我难得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他还没有什么反应,所以我再次开口道:“你东西都塞进来了,走吧。” 话音刚落就见这人一脚踏进了我的家门,粗着嗓子说:“我要看看你有没有把我东西漏掉。”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也不知道他这个态度具体是什么意思,还没张嘴说话这个直接进了屋,推了我一把后疾步往自己之前住的那间房子里走去。 我被他推的踉跄了几步,还琢磨着这人在我家还留了什么宝贝不成还要自己去看。 慢慢腾腾地准备跟上去看个一眼,还没走两步这个人就走了出来,他的帽子还戴在头上,微垂着脑袋,嗓子有些不自然的沙哑:“没有漏掉东西。” 我应了一声,有点好笑:“谁要你的宝贝东西。” 他抬起头来看向我,一双眼睛赤红,看的我一愣,移开了目光后嗓子有些痒突然又想抽烟了,从兜里掏了根烟,在手中捏了半响,告诉他:“行吧,没漏东西就走吧。” 话刚落就见对面这人捏的很紧的拳头突然扬了起来,手心攥着什么东西直接往我身上砸了过来。 他扔过来的东西恰好砸在我拿烟的手上,力道不小,突然的一下痛感让我手上的烟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低头看了眼我掉在地上的烟以及掉在烟旁边的钥匙,我举手看了看自己被砸红了的手背,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很多次把我弄的很生气了,我实在没道理就这么忍下去。 所以我几步上前,伸手直接攥上了他的衣领,伸手拉下了他的帽子,冷着嗓子问他:“是不是因为我说打你却没有真的打过你,所以觉得我只是说着玩完的?” 他抬眼瞪我,伸手抓伤我的抓着他衣领的手,大吼着:“你打啊!”他说,“你有本事就把我打死好了!” 我实在是真的生气,突然一下理解了自己青春期的时候犯浑被亲爹揍的到处乱窜的时候自己亲爹的感受。 我伸手把他推到墙上,手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气的手都有些抖。 何崇韬手推在我的胸口,嗓子里咕出几声不成调的声音,我冷眼看他,就见他眨着眨着眼睛,眼眶里骤然就滚出了几滴泪水。 我松了手,往后挪了半步,沉默地看着他眼泪越滚越多。 我扭开目光,沉下嗓子下达命令:“滚。” 他的手还半贴在我的胸口,我感受到他往回收了收,接着猝不及防地双手直接按在我两颊上。 我有些懵,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这人一张脸直接贴了过来。 他的牙齿磕到了我的嘴巴,上面隐隐还有些咸咸的泪水味,我手从下伸上去想掐他脖子把他弄开,他的舌头直接伸进了我的嘴里,带着点咸味戳上了我的口腔。 带着我刚刚将吐未吐的话和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口腔内酝酿发酵,我试图去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试图伸手掐上他的脖子把他拎开。 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 我捏着他的脖子,让他离开了我,他的眼睛仍旧很红,伸手恶狠狠地拍开了我的手,又恶狠狠地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我伸手擦了下自己的嘴,看见他仍旧瞪着我,时不时伸手狠狠地擦着从自己眼眶里滚出来的眼泪。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手从兜里掏了掏烟最后还是放下了,转头看了下自家仍在播放着无声画面的电视机,对何崇韬说:“行。”我收回目光看着这个靠在墙上,抬着眼睛看我的人,从眼睛到鼻子都是红的,我问他:“手机带了么?”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低头从自己口袋掏出了手机:“行吧。” 我点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抬起头看着他对着手机说:“我,袁东霖确实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我松了按着手机屏幕的手指,点了一下,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这个小方块里传了出来,有些失真,但是绝对能分辨出来是我。 我把手机往何崇韬身上抛过去,他看着我,没有伸手去接。 我就听见我手机摔在地上一声沉闷的响声。 我盯着摔在地板上的手机看了会儿,突然一下好笑了:“没用多长时间,至少九成新,坏了记得赔我。”我抬头看向何崇韬,“捡起来啊,干什么?” 他没动,嘴唇张合了半响,却是没有一句声音出来。 我看着他:“满意吗,你不就是想要我承认这个么?”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从兜里掏了根烟给自己点上了:“你以为我会在乎?大不了就是没工作,再严重点就背井离乡了,又不是没有类似的经历,我会在乎么?现在就拿着这个去说,想跟谁说就跟谁说,你去说。” 我看见何崇韬呼吸猛地顿了一下,我听见他吸鼻涕的声音,看见抬手用手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嘶哑,极力否认的态度:“我没有。”他重复道,“我没有。” 我抽了口烟,沉默地看着他反复地伸手去揉掉自己眼睛里滚出来的泪水,咬了咬烟蒂,面无表情:“你没有?”我问他,“你没有什么?” 他张嘴看我,良久也只会摇头说自己没有。 我看着他:“没有?”我说,“没有找一群小混混朋友在我回家的路上拦着我给我披上麻袋直接揍了我一顿,还拿走了我的自行车?” 我看见何崇韬摇头的频率加快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只哑着嗓子重复着自己没有。 我又抽了口烟,不带任何表情地开口:“没有觉得同性恋是变态?”我看着他,“没有在学校的时候跟全班的同学说袁东霖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我说:“没有唆使自己班上的人给我使绊子?没有拿粉笔头丢进我喝水的杯子里?没有在我要上课的讲台上故意泼上拖地的脏水?没有在上缴的作业本上夹上一些死掉的虫子?没有在课堂上做出各种行为只是为了让我出丑?还是没有害得我差点直接没了工作?” 我看着何崇韬:“没有什么?” 看见他摇头的动作顿住了,一点点地蹲下了身子,脑袋埋进了膝盖里,哭声细细碎碎地传了出来,仍在重复着强调自己没有。 我弯下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好在这手机挺扛摔的,我点了下之前的录音,自己的声音又从里面传来了出来,一字一句地,很清晰明朗,没有任何问题。 听完了几秒钟的录音,声音消失了之后我低头看着那个埋头在膝盖上人的后脑勺:“还是没有装模作样地想报复我?想让我承认自己喜欢男人?想掌握确切的证据然后公之于众?让我之前受的小范围的打击再扩大一点,成功完成自己的报复?” 我弯腰问他:“你告诉我,到底没有什么?”我把烟掐熄在地板上,喊了声他的名字:“你说,何崇韬。” 第33章 Chapter.18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微微抖动着的身子,等了一会儿也只听见他抽噎的声音,我把手插进衣服口袋里,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挪了下步子:“不早了,你先在这住吧,明天早上再走。”说完我转身准备去浴室洗个澡,刚跨了个步子就裤腿就被人手抓住了。 我顿住脚步往下看了看,又转回头看了眼那个仍旧是垂头在自己膝盖处的人,我等了会儿,听见他说:“不是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收回跨出去的那只脚,回身在他面前蹲下了,他一只从我裤腿上松开无力般地搭在地上,另一只手圈着自己的双腿,低垂着脑袋,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我伸手直接把他埋在腿上的脑袋捧了起来,脸上一片冰凉,他吸了吸鼻子,低垂着眼睛,整张脸被我捧起来后他似乎侧头想躲开,但是动作幅度不够大,没有成功脱离我的手。 我伸手在他眼角擦了擦些乱七八糟的泪水,然后又往后顺了顺他被濡湿沾在额上的头发,他一张脸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面前。 左边脸颊有一颗细小的黑痣,眼睛略显得有些肿,眼角泛着红,额头上有一个浅浅的红印子,我伸手刮掉了他眼角沁出来的泪水,尝试着苦口婆心跟他说话:“其实你应该想到的。”我说,“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是或不是。” 他抬起眼睛看我,睫毛应为浸过泪水的原因,湿湿哒哒地黏着,我伸手在他眼下抹了一下,收回了手,看着他:“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好哭的男孩子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十八岁生日还没到是不是?”我说,“那现在还是十七岁嘛。” 他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没有说话。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知道我多大么?”我看见他小幅度地摆了摆脑袋,我便说道,“我二十七。”我说,“我比你大了整整十岁。” 他顿了顿,放下自己擦眼睛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迟疑了一下,仍决定继续说道:“根本不是什么有或没有的问题,何崇韬。”我看着他,“只有可以和不可以。” 他睁着双眼睛,还略带着点茫然地看着我,我伸手摸了摸他哭着都有些发烫的脑门,然后告诉他:“所以是不可以。” 他伸手拍掉了我放在他脑袋上的手,声音中还带着点细微的哭腔和一点小孩子特属的天真在里面:“什么……”他哑着嗓子问,“不可以?” 我收回手直接站了起来,蹲了一会儿腿都有些麻了,我在原地踱了几步,低头看着这个仰头看向我的人,告诉他:“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我说,“什么都不可以。” 看见他从地上撑着墙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蹲久了腿麻了的原因,他微微躬着腰锤了锤自己的小腿,直起身子后他又在原地踏了几步,他咬着唇,好一会儿,他伸手擦了擦眼睛转身直接朝门外走去,声音含含糊糊带着哭过后的嘶哑:“我回家了。” 他扯过我之前收好的箱子就往门口几乎能称得上急切地走去。 我回头看了下时间,十点多已经很晚了,脑子里还没想到该说些什么步子已经迈出去了,我伸手扯住了他的胳膊,实在有些心力交瘁了:“不早了,明天我叫我哥送你回家。”我说,“或者叫你爸过来接你回家。” 他扭动着被我抓着的胳膊,呜咽着嗓子跟我强调:“我要回家!” 我看见他抬起另一只手像是在擦眼泪,顿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有点多此一举地惹人生厌,松了手说了声:“行吧,车票买了么?” 他没说话,拉了门就径直出去了,步子走的很快,好像后面能有什么野兽去追赶他一样。 今晚的月色挺好的,他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 我站在自家门口抽了半包烟,就看见他拖着箱子跑出了门,拉着箱子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我有些烦躁,又徒然生出些自暴自弃的无力感,回身把门给砸上了。 一声巨响在这个安静的空间炸开,在这样的夜晚能够让人莫名生出一种宇宙很空旷很辽阔,而自己像唯一一只苟活于世的爬虫,每分每秒都在等待着自己短暂生命的结束。 我直接进了浴室,把所有的灯都打的大亮,开了水,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的剥开,直接丢在了地上。 热气慢慢升起来,蒸腾着迷了双眼。 你说他何崇韬为什么要伤心,明明这么年轻不是嘛,未来还没来得及展开。 他有什么好伤心的。 第34章 Chapter18(下) 这年过完了,学校也差不多要开学了,我事不多,到学校报个道,露个脸就好了。 到正式开学的时候,我还特意留意了一下,确实是再没见过何崇韬这个人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学校突然就变大了、人突然就变多了还是因为他没来学校。 我坐在办公室喝茶的时候,眼见窗外一棵树上冒了嫩绿的新芽,这个春天就这么悄然而至。 这么看着看着倒是心宽了,无所谓了,反正像我这种厚脸皮的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最会做的就是把该忘记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等到这个春天算是正式来了,天气都暖了起来,我现在十分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正在往中年男人的道路上马不停蹄地狂奔而去,所以克制着自己生活规律了起来。 天气特别好的时候我甚至会选择早起走去学校上课,当做健身了。 去见自己爸妈的时间也多了些,我哥第三次在爸妈那看见我的时候笑着调侃我:“哎最近活成了个人样嘛袁东霖。” 我白了他一眼,特指向他可能因为应酬多起来而微突出的啤酒肚:“关心好你自己吧袁东森,看下你自己的肚子。” 我哥嗤了我一声,转头走了,我看见他走的时候还装作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觉得十分好笑。 就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很确定自己的定位,并且屈服于生活这件事,努力做好一个坦然变老的男人的某个清晨莫名从梦中醒了。 当天是周末我特意把闹钟给关掉,我房间窗帘特别厚,拉上了之后外面的阳光几乎透不进来。 我感到有人坐在了我身上,猛地清醒了过来,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了床头,我眯着眼睛从模糊的光中观察这个坐在我身上的人,手腕转动着想脱离禁锢。 何崇韬俯下身子摸了摸我被扣住的双手,他侧头看我:“老师,好久不见。” 我尝试着动了动腿,发现双腿也被固定着绑住了,我冷声低斥:“你他妈发什么疯?”顿了顿,实在也是有点不理解,“你怎么进的我家门?” 他双腿分开坐在我小腹上,低头显得十分冷静地看着我:“上次我来的时候就把我房间的窗户锁给打开了。”他突然笑了下,“你都没发现么?” 我皱了皱眉,尝试着理解自己现在的困境,看着他寒声问着:“你要做什么?” 他坐在我小腹上,沉默了有一会儿,突然低头笑了下:“您不是教过我的么?”他抬头望向我,脸上可以说是冷静到没有任何表情,“您教我直接爬床达到的效果是最好的。”他歪了下头,“您是这么说过吧?” 我哑了哑,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别闹了,把我放开。”我尝试着转移话题,“学校都开学大半个月了,都没去学校上学吗?” 他趴下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突然笑了下:“老师,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紧张?” 我垂了垂眼睛,躲开了他的视线,轻咳了两嗓子,再次告诉他:“别闹了。” 他把身子正过去,低头看向我:“老师知道我很多天没去学校啊。”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完,突然伸手摸了下我的脸,“挺关注我的嘛。” 我看了他两眼,试图把话题往安全的点的地方转去:“怎么这么多天没来学校上课?” 却见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个眼罩,他伸手拉起我的脑袋,直接给我把眼罩戴上了,连一点模糊的光也没有了。 这样我就有些紧张了,怒了声:“你知道你他妈在做什么吗?”我厉声道,“你已经到了要付法律责任的年龄了何崇韬,你不是个小孩子了!” 我听见一声很细微的哼声,满不在乎又很是不屑般地从鼻子里哼了出来,然后又听见他出声道:“那又怎么样?” 我还想说话,却感受到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戴着眼罩的眼睛,触在额头上的两根手指指腹冰凉,像是被汗一层层地濡湿后又一层层地被风干。 我叹了口气,软着嗓子道:“听话点好不好?” 我听见何崇韬轻笑了一声,那声音离我很近,一片漆黑中我都感觉有什么在逼近,一个软软的唇印上了我的唇,他的声音还带笑着在我耳边响起:“不好啊,老师。” 他一只手盖着我的眼睛,一只手掐着我两颚,强行把舌头伸进了我的嘴里,舔着我的口腔内膜,卷着我的舌头滑动着。 我扭了扭身子,尝试着脱离他的掌控。 这他妈简直就不是个事,我用舌头推着他的舌头企图把他推出去,却被他缠着绕在了一起。 等他从我嘴里退了出去,我整个人几乎已经处于爆炸的边缘,怒吼了声:“你他妈放开我!” 他伸手摸了下我的脸,在我脸上一下一下地啄着,有东西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脸上,然后滑到床单上,他在我脸上反复亲了好一会儿,突然隔着眼罩吻上了我的眼睛。 我沉默了许久,告诉他:“你没法为你做的事情负责的,何崇韬。” 他拉开了我身上的被子,一股脑地也不知道丢到了哪去,声音中带着点粘稠的笑意:“反正是你教我的啊,老师。”他说,“你负责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双冰凉的手往我身下走去,我睡觉穿的不多,洗好澡套上一条内裤就直接卷进被子里了。 他一双冰凉的手从我小腹一点点往下挪去,停在我内裤边缘,带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喊了声:“等下。” 他的一根手指从内裤边沿戳了进去,我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干,脑子也有些懵,几乎有些口不择言了:“你知道怎么做么你就直接脱我裤子?” 他没说话,随后我便感受到自己下身一凉,本来晨勃加上刚刚一个吻就已经半站起来的东西瞬间暴露在了空气中。 我倒抽了口气,这次是真的有些懵了。 第35章 Chapter.19 何崇韬冰凉的手直接握上了我的性器,那手上的凉意和他手心粘稠的汗把我弄的一个激灵,感觉鸡皮疙瘩一点一点地从脚底板上往上蹭了出来。 我嗓子有些难耐,嗓子都有些都不自觉地哑起来:“停。” 我听见何崇韬吸了吸鼻子,带着点不自然的笑意开口道:“别急,老师。”他说,“我在家看看了很多天GV。”他说,“很简单的。” 我简直觉得精疲力尽,话都没力气说出来了:“别闹了好不好?” 他没理我,一只手在我性器上撸动了几下,手指勾了勾我的囊袋,嘴里还说着:“首先我是不是应该先找到润滑液,给自己扩充好?”自言自语般地说完这句话,突然身子贴近我,轻声说:“我的手挺好用的吧。”他笑了笑,“毕竟打飞机打了也有这么多年了嘛。” 他从我离开了我身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我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勉强用耳朵来试图分辨他在做什么,好一会儿,我听见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老师家里没有润滑液吗?”他顿了顿,突然像是凑在了我耳边,呼吸都喷进了我的耳内,“您不是喜欢在床上乖的么?”他说,“洗干净送到你床上的算不算乖的?” 我耳朵被他的呼吸声吹的发烫,觉得他简直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我侧了侧脑袋吼了声:“他妈给我滚远些。” 听见他细微的笑声:“老师,你这样好像被强奸啊。”他声音顿了顿,眼睛看不见后耳朵好像真的能敏锐一点,我能听见他沉闷的呼吸声,听见他喉结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听见他偶尔不小心漏出的呻吟声,听见一点粘稠的水声。 我张了张嘴,这个人突然一下又贴了过来,舌头直接戳进我嘴里,身子爬上来,坐在我小腹上,我能感受到他赤裸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一点沾在他大腿内侧的粘稠的液体。 我扭了扭头,想躲开他这个贴的毫无缝隙的吻,他一只手却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硬是让我不能挪动一分一毫,我觉得很累,是一种累到浑身无力,下半身都可以直接萎掉的疲惫感。 好像是辛苦跋涉过了一整座沙漠,觉得自己能看的见绿洲,觉得自己即使看不见绿洲的话内心也不会再有任何波澜,但是随后在沙漠的尽头又看见了一片绵延起伏的沙漠,那种陡然醒悟自己即使走一辈子也可能走不到尽头的疲倦和无力感。 何崇韬撤出了自己的舌头,我转动了一下自己的头,让自己的脸贴在柔软的枕头里,轻声说道:“放开我。” 感受到何崇韬的手握着我的性器,他的身子微微离开我的身体,然后我便感觉自己抵在了一个紧致的洞口,那里的肉轻微地颤动着收缩着,有些被温热了的液体从里面滑了出来。 何崇韬动了动,手抓着我的东西慢慢往自己身体里送去,他卡在半个头都没进去的地方,只轻轻地夹着我的东西,我能感受到他手颤抖的幅度。 我哼了一声,哑着嗓子跟他讲道理:“这样不行的。”我说,“不仅你疼,我也疼。” 他顿了顿,放松着自己的洞口,把我慢慢地往里面纳,实在是被夹的有些疼,我轻喊了声,试图柔着嗓子劝他:“放开我好不好?”我说,“这样我们两个都不舒服,对不对?” 他没理我,然后我感觉他身体的动作幅度猛地变大了,他直接塞进去了半个柱身,疼的我身子猛地一抖,没忍住操了一声,接着我便听见他的轻哼,带着点委屈不已地哭腔:“好疼。” 我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我也疼。”我平缓了会儿自己的呼吸,“放松点,乖。”我说,“你把我的手放开。”我在一片漆黑中眨了眨眼睛,企图让自己说出的话可信度提高,“我来主导,好不好?” 我话音才落就感受到身上这人猛地把自己身子沉了下来,我能感受到有些温热粘稠的液体从我们俩交合的地方滚了出来,一点点浸过我的耻毛,甚至带来了一丝搔痒感。 然后我听见何崇韬猛地爆发出来的哭声,他哭的像是饱受了这个世间所有的委屈和疼痛,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吐出疼这个字眼来。 我嗓子有些疼,干涩了许久我问他:“是不是受伤了?”我有些着急,“把我放开!”有些怒了,强制压了下来,“我不打你,也不骂你,那里伤了很难受也不好处理的。” 他呜呜着哭着,每哭一下下身就夹我一次,我被夹的难受,留在他身体里也觉得烫的难受,听到他呜呜委屈的哭声就更难受了,他一边大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你肯定会把我赶出去的,呜呜呜,我才不放开你,呜呜呜,我不放开。” 我问他:“你疼不疼?” 他没理我,仍在卖命地哭着,哭得一哽一哽的,等哭声好不容易小了一些,他竟然还动了起来,他抬了抬屁股,可能因为疼痛的原因,只微微挪开了一点就直接软在我身上了。 我觉得自己下半身处于火烤般地灼热着,而上半身却如置冰窖般地变得无法思考,我哑了两声,尝试用着正常的语气跟他沟通:“行吧,做不下去了吧,把我解开我看看你的伤。” 他下身夹了我两下,哭声还没停,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受了天大的委屈。 第36章 Chapter.19(下) 我说:“好了,别哭了。” 听见他哭声又小了点,就是身子一嗝一嗝的,夹的我下半身难受到估计今后的性生活都会有阴影。 我说:“你这是做什么?” 我听见他抽抽噎噎地说道:“是你说的。” 我没说话。 就见他继续说道:“袁老师,对不起。” 我皱了皱眉头:“我不接受。” 他哭声又猛地哽了出来:“那我就不放开你了。” 我说:“行,你就把我扣在这里,直到我死吧。” 他抽抽搭搭了一下,话题不知道转到哪去了:“其实我之前挺烦你的,觉得你装逼又傻逼。”我没说话,就听见他继续说,“你还总对我特别不好。”他吸了吸鼻子,哽了两声,“抓到你毛病我可开心了,我包不得昭告全世界。”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小起来了,“对不起,老师。” 我没搭腔。 他顿了会儿,下身慢慢地从我身上挪开,直到全部出来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啵”的一声,好一会儿,他趴在了我身边,头发扎在我脖子附近,我明显听见他又抽抽搭搭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了声很疼,又小声说道:“刚开始同学欺负你的时候我还觉得好玩,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我没说话,他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胸膛,接着身子贴了过来,声音又传了出来,“可是我看见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心理有些不是滋味。”他说,“那个时候你还不理我,你甚至都不骂我一声。” 我说:“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何崇韬把脑袋直接搭上了我的胸膛,轻声说:“屁股好疼啊。” 我没说话。 他继续道:“我听见那群同学商量着怎么整你整你突然就觉得生气了。”他说,“我看见你被水浇的浑身湿透突然就觉得愧疚。”他的呼吸喷在我胸膛处,“我觉得愧疚,我错了,老师。” 我说:“你现在把我解开,我看下你伤口。” 他没离我,扭头在我胸口蹭了蹭自己的脸,甚至蹭了几滴泪落在我胸口处,我听见他小声说:“你原不原谅我都是你的事了。”他声音愈加小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你了。” 我等了一会儿。 听见他很轻很轻的声音:“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能管。” 好一会儿,我听见他呼吸匀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哭的累了,竟然直接睡着了。 我下半身还挺着,从手到脚还没绑着,憋了两口气还是没把身上这人直接给叫醒了,眯了眯眼睛,尝试着让自己也睡过去,最好能直接睡过这个尴尬到死的场景。 挺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真的很累的原因,我听着何崇韬一下一下像是鼻塞住后沉闷的呼吸声,倒真的泛起了一点睡意。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受到一双手在我眼罩边沿滑动着,时不时能透进一点微弱的光进来,我咳了两声:“把我松开。” 何崇韬把眼罩给我扯下来了,他撑着身子趴在床上,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微垂着。 我说:“把我手和脚也解开。”听见他吸了吸鼻子,我说:“再绑下去直接把我送去医院截肢。” 他抬起眼皮看我,伸手在我手腕上拨弄了半响,最后带着细微的哭腔委屈不已地说:“解不开啊怎么办?” 我说:“床头柜有剪刀,给我剪了。” 他支起身子在床头柜翻找了半响,拿到手上吸嗦着鼻子看我:“解开了你不要打我。” 我沉默地看着他,他又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擦眼角:“我屁股好疼啊,你别打我。” 我没说话,他凑过去给我把手上的绳子解开了,我扭了扭被绑了几个小时难受的手腕,就见何崇韬缩回身子想去剪开我腿上束缚。 我伸手拦腰捞了他一把,把他直接按在了我身上,感觉到他手一抖,剪刀猛地摔在了地上,他挣扎了一下又开始小声抽噎起来。 我简直都无语了,冷嗤了声:“你哭屁哭。” 他一只手往后伸盖住自己的屁股,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屁股、屁股疼。”他还特别委屈的样子,“可以打别的地方,不要打屁股。” 我伸手拉开他的手,他身子抖了一下,手狠狠地攥着我的床单,我低头扒拉了一下他的臀缝,果然受伤了,大腿根上都有些凝结了的血渍,整个穴口都肿了。 应该是那个时候跟个智障一样直接坐下来撕裂了,好在也没继续动作了,擦擦药应该没事了。 我拉着他的腰把他放到了一边,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剪刀,把脚上的束缚给剪开了,从床上站了起来。 被绑了不少时间,刚下地的时候步子还有些不稳,站在原地等了等,直接往浴室走去了。 出了一身的汗,还是得先洗个澡再来算账。 第37章 Chapter.20 洗好澡拿了些药出来,穿着睡衣进了房间看见何崇韬趴在床上,身子一颤一颤的。 胆子大到都直接把我绑上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一个劲的哭个什么意思,不是说那又怎么样么,现在倒是怂了? 我走过去,看见他微侧了个头,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斜了我一眼又收了回去,我走过去在床边直接坐下了,很想叹气:“屁股还疼不疼?” 他没理我。 我问他:“你自己上药还是我来?” 他还是没理我,我低头轻轻拍了拍他大腿,拿了温湿的毛巾擦了擦他大腿根处的血渍,最后直接搭上了他屁股。 挤了些药在手指上,顺着臀缝往下碰了碰,他猛地抖了一下,还在那里反复地强调着很疼。 我是气的气都撒不出来,在他穴口一点一点地抹药,也不怎么敢往里面塞。 低头看着他还在缩着那里的肉,好像十分排斥我手指的触碰。 我慢腾腾地给他抹药,听见他闷着声音在轻哼,脑袋侧向我的方向,看着我,语气倒无比坚定的样子:“袁东霖。”我没什么力气地瞥了他一眼,听见他继续说道,“你喜欢我。”他说,“对不对?”顿了一会儿,他伸手擦了擦鼻子,带着一种鬼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你承认吧。” 我半个手指头慢腾腾地伸进他身体里,在他内壁轻柔地涂抹着药膏,瞥了他一眼,看见他皱着眉头,睫毛都在轻颤着,我把手指撤了出来,又挤了些药膏在上面,再次在入口处轻涂着。 我低头看着他微颤的大腿,尽力摆出一副温和的样子跟他开口了:“你知道我是你老师么?”没听见他的回声,我收了手指,拿起之前搭在他屁股上的毛巾给自己擦了擦手,拿过之前被他卷成一团丢在一边的被子,给他盖上了,坐在了他脑袋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告诉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知道吗?”我突然一下觉得好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乱伦我压力很大的。” 我收了手,却见他一只手猛地伸了过来,直接抓住了我的手,直接喊了声:“我不管反正你把我上了,就算乱伦也已经乱上了。” 我忍了会儿,突然一下有些暴躁,尝试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他抓的倒紧,我抽了半天没抽出来,心头一股无名火直接涌了上来:“你他妈的胡闹我没说你反倒还让你觉得是资本了?!” 他的手抖了一下,有些松了,我甩开了他的手,低头看他,心中仍是怒火难平:“你他妈能为你自己负责么?能为未来负责么?” 我从床上站了下来,越说越来气,原地走了几步,冷声道:“你能负个屁责,你连自己在做什么你都不知道吧?” 我低头看他,看他缩在被子里,手捏成拳头搭在一旁,我嗤了声:“怎么,不爽?我说的有哪句话是不对的么?” 他把脑袋直接侧向了另一个方向,我的视线里只剩下他一个乱糟糟的后脑勺。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你知道男的跟男的怎么在一起么?你知道男的跟男的怎么生活么你?你知道要遭受些什么吗你?”我好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激起了你的好奇心让你产生了一种你好像喜欢我的错觉,但是那是错的。”我说,“你没办法负责的。” 说完我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中午饭点都快过了,也确实该饿了,我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见何崇韬的呼吸声又重了起来。 我静了会儿,转身朝门边走,边走边努力压下怒气,保持理智地开口道:“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回头瞟了他一眼,“肚子饿么,想吃什么我出去买点回来?” 听见何崇韬低声道:“我不走。” 我哦了声,然后坚决驳回:“那我叫我哥给你爸打电话好了。” 看见何崇韬突然猛地把枕头甩在了地上,他支起身子,挥手把手边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都甩到了地上,他似乎很愤怒,开嗓的声音像是绷的很紧,好像再用力一点就能直接把嗓子撕裂:“我他妈说我不走!!” 我看见他从被子里坐了起来,脸上透着些不自然的红晕,眼睛还是很红,因为愤怒的原因,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我掏出手机,告诉他:“你发脾气也没有糖吃。”我低头找到我哥的号码,嘟声一声一声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一声又一声轻巧又避无可避地敲击在我的耳膜上。 我看见何崇韬红着眼睛大喊着:“我说了我他妈不走!”电话仍在我耳边有条不紊地响着,隔着不远的距离我都能够看见何崇韬在恶狠狠地瞪着我,听见他十分可笑又毫无道理地怒道,“我要去告你!” 我冷眼看着他。 听见他保持着愤怒大喊着:“你赶我走我就去告你!我去学校告你,去教育局告你!”他说,“我说告你强奸你的学生!” 我哥恰好接通了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怎么?” 我收回目光,打开房门直接朝外走了:“何崇韬在我这,你叫他爸来把他接走。” 我哥问我:“什么情况?” 我打开冰箱翻了下也没看见点什么能下肚子的东西,拖着步子倒在了沙发上,简直像累的像十几岁的时候背井离乡,不知道去哪,不知道能往哪去,前路后路皆是一片迷茫。 我举着手机朝我哥那头笑了下:“干嘛啊,你那边刚刚不听见了么,人都要去告我去了。” 我哥那边估计有些不爽我的不正经,严肃着说了声:“别扯淡,发生什么了?” 我眼角瞥见何崇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步子有些不稳,大概还是很疼的,真不知道干嘛遭些个这样的罪,我收回目光,对手机那头的人说:“叫你那工作伙伴停一停他赚钱的脚步,来管一下他的儿子吧。” 第38章 Chapter.20(下) 我话音才落,感受到身后过来的人腾腾升起的怒意,我有意往旁边撤了撤,还是被何崇韬一个拳头劈头盖脸地砸到了脑袋上。 我登时脑袋一阵嗡鸣,手机一时没抓稳直接甩在了地上,仍是能够听见我哥的声音在那个小方块里模模糊糊地传出来,何崇韬过来一脚踹开了我的手机。 我伸手捂着脑袋,低头指了下被他踹远后没了声息的手机:“九成新,坏了给我换新的。” 何崇韬伸手揪住了我的衣领,一张脸因为怒气而微微胀红,眼内一片波光粼粼,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宣告自己的态度:“我说了我他妈不走袁东霖!” 我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了他一眼:“滚。”我说,“这他妈是我家,由不得你说走不走。” 这个人像面对一个杀父仇人般地看着我,他的手甚至掐上了我的脖子,硬是带上了点要跟我不死不休的架势来。 我看见他胸膛的起伏变大,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好一会儿,我见他眼睛眨了一下,像是所有歇斯底里的表象都被猛地撕开,他松了手,突然坐在我身上哭了起来:“别赶我走啊老师。”他哭着说,“我不想走啊老师。”他身子都直接软在我了身上,脑袋叩在我肩膀附近,泪水隔着一层一层的衣服淹了进来。 我动了动手指,实在是…… 实在是……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崇韬的声音一点一点地从我的衣服里透出来,一点一点地卷进我的耳内:“我浑身上下都好疼。”他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啊,袁东霖。” 我伸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背上,轻声说:“你还年轻。” 他大概是沉醉在自己的伤心中,并没有搭我的腔。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拿开了。 没什么好伤心的,反正人生还得经历很多次错综复杂的感情,或隐秘而心酸、或轰烈而刻骨、或浓烈、或甜蜜、或完美。 总之千般万般都不是我能给予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大体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希望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我生活的小鬼,在以后面对种种感情的时候能够从容、再从容一点。 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哥来的时候,何崇韬估计都哭累了,趴在我肩头睡着了,我把他往沙发上挪了挪,去给我给开门。 我哥火急火燎地站在门口,看那架势就准备跟我兴师问罪来了,我比了个安静的手指,往里面指了指。 我看见我哥脸都黑了,他无声问我:“怎么?” 我轻声说:“睡着了。”从兜里掏烟准备给我哥递过去,被他白了一眼又自己默默收了回来,我往屋里瞥了瞥,“赶紧带走吧。” 我哥看了我一眼,隔了一会儿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有没有事?” 我摇头,对这个有没有事保留意见:“不确定。”我拉开门示意我哥赶紧进来,“赶紧把人带走吧。” 我哥往里面走了走,他站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何崇韬,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掏了根烟给自己点上了,示意他赶紧把人给带走。 我哥弯了弯腰,我估计在想着怎么把人给扛走,何崇韬突然醒了,他从沙发上猛地坐了起来,要不是我哥避的快,估计能把我哥牙齿给撞掉了。 他盘坐在床上,一脸冷静地发声了:“我不走。” 我哥直起身子瞥了我一眼,他往旁边一靠,就差手一摊直接摆出个撂桃子不干了的姿势出来。 我抽了口烟,没什么好气地说:“给我滚,年纪轻轻的一点脸都不要么?” 他从沙发上侧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是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的,这一眼瞪的实在没什么气势。 我哥又摊手在一旁作壁上观,完全不提供任何有用的帮助,我喊了我哥一声。 我哥顿了顿,看了我一眼。 他直了直身子,又看了我好一会儿,收回目光后我见他低头看向何崇韬,语气平静没有任何起伏:“行了,我给你爸打了电话,现在估计就在来的路上了,你跟我走吧。” 何崇韬仰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扭头看向我,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我的耳朵的:“别赶我走啊,老师。” 我收回目光,找到烟灰缸低头把烟掐熄了。 我哥拉着人从沙发上起来了,我哥力气还是不小的,何况何崇韬现在估计也使不出什么力气了。 经过我身后的时候觉得自己都能感受到空气流转的动静,我看着自己的烟在烟灰缸里一点一点地被碾熄。 何崇韬的动作大概是有点大的,我听见他说:“老师我不告你了,你别让我走啊。” 隔了一会儿,听见他声音稍稍远了一些,声音细细碎碎地传进我的耳内:“别赶我走啊老师。” 我拿过了茶几上的杯子往那烟灰缸里飘着几缕顽强不息白烟的烟头浇了下去。 烟彻底熄了。 我听见何崇韬的声音响在门口,他大吼着:“袁东霖你是个孬种,你就是懦夫!” 我哥的声音在随后响起:“行了。”顿了会儿,像是在跟我说话,“我先走了。” 我应了声。 听见我哥欲言又止半响后一声轻叹:“有空过来找你?” 我应了声,听见我自家房门关上的声音。 世界又开始变得一片安静,像是从来没有人别人存在过一样。 从来都没有什么必须、必要,万事忍忍总能什么都过去的。 晚上我哥拎着几瓶啤酒上了我家的门,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揉了把我的脑袋,好像我还是个十几岁顽劣不堪的小孩子一样。 我挥开了他的手:“有毛病?” 他笑了两声,抬手比了比自己手中的啤酒:“咱哥俩喝一个?” 我很是嫌弃:“我家没小菜。”我说,“天怪冷的不想喝。” 我哥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地噢了一声,把啤酒往我手上一放,转身往外疾步走了去,几分钟后见他拎着个外卖盒子进来了,伸手比了比:“特意买的。” 我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做出十分不甘不愿地样子:“行吧,行吧,舍命陪君子了。”我想了下,“如果你再在妈面前告我状的话,我就把你拎酒到我家强行要我陪你喝一杯的事情说出去。” 我哥拍了我两下,给了我一个放宽心的表情。 喝了半瓶酒我哥就开始套我话了:“今天到底什么情况?”我看向我哥,我哥面色平静地回看我,“人小孩哭的脸红脖子粗的,回头人爸爸问起我也得给个说法不是么?” 我闷头喝了半瓶酒,低头笑了下:“哎还能有个什么事情。”我说,“从头到尾都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哥仍旧表情温和地看着我,他从便利袋里又给我开了一瓶酒递给我,柔声说:“东霖,我是你哥,从小跟着你一起长大的,什么事情没必要瞒着我。” 我结果啤酒仰头喝了口:“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 我哥喝了口酒,许久,我听见他说:“我的意见跟很多年前你在家里说你喜欢男的还是一样的。”我哥说,“我希望你能开心,袁东霖。” 我静了一会儿。 听见我哥轻声道:“相反对于小何来说,我更担心你现在的状况。” 我扭头看向我哥,刚想调笑着我能有什么情况,就见我哥一双眼睛认真又温情地望着我,我觉得有些肉麻,又觉得很是好笑。 冲我哥举了举手中的啤酒,一口下肚后恍惚感觉从我哥的眼睛里看见了何崇韬红着眼睛在高声地在指责着我:袁东霖你是个孬种懦夫。 我一口啤酒哽在喉间,猛地收回目光后,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一声又一声,层层叠叠地将我围的密不透风。 我好似在这样的声音中,看见一个卑微又懦弱的自己。 看见那样一个自己像是一只深藏在地底里的爬虫,不小心被阳光照到了,它形态丑陋,在阳光中显得无处遁形。 我看见它极力想把自己藏起来,想躲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阳光照射到的阴暗里面去。 我看见它伸出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看见它用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嗓子,用那样粗哑难听的声音这么说到。 它说:“我不敢啊。” 第39章 Chapter.21 宿醉的感觉很不好受,我自己都不太记得最后喝了多少酒,迷迷糊糊着好像听见我哥说何崇韬他爸爸已经把人带走了。 又听见了点什么倒有些记不清了,反正日子什么的还得照常过下去。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我生活作息也变得十分规律起来,具体可以参考中老年人的生活作息规律。 一个星期会回爸妈那边住上个两天,被我妈管着,烟也少抽了一点。 我哥最近大概是谈恋爱了,具体体现在他的体型真的是越发壮观了,应该是女朋友喂养的好,偶尔见上一面我都得吐槽一下他发福走形的身材。 我哥个人问题有着落了之后,我妈就开始担心起我的个人问题了,要给我相亲这种事情她也做的出来,我真的是不能理解。 六月份的时候学校又送走了一批学生,毕业照的时候看着这群人在校园里摆些千奇百怪的姿态。 终于离开这十几年校园的牢笼,想确实应该是高兴的。 但也确实高兴的太早。 哦,有一件事我好像忘了说了,何崇韬他爸早就给他办了退学手续,我不知道我哥怎么跟人说的,反正至少没有麻烦找上我。 我哥结婚的时候又看见何崇韬他爸,隔着几个酒桌和许多人群,他朝我微微颔首示意了下,我便也点了点头。 时间走的倒也快,这么几年时间说过去就过去了。 我恋爱的话说实话确实也没少谈,最长的那个某个过年的时候差点就带回家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毕业的学生让我去参加同学聚会,这件事情我本质上是拒绝的,但是被学校老师一天几个电话唠叨着去嘛去嘛,去看下又没什么的,吵的烦了,看了下地址离自己住的地方也不远,想着当着散步去晃一圈了。 遇见何崇韬的话,觉得是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情,更别说被他堵在厕所,这么多年过去了,正常情况下人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还跟个傻子似的。 从厕所出来后,迎着点冬日萧瑟的风裹着衣服往家里赶,走到家附近巷子那里才后知后觉后面好像有人呢跟着,我回头瞥了眼,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是个什么鬼感觉。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这人大概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上了两阶台阶站在了家门口,低头从兜里掏钥匙,插进门锁内的时候,感觉好像是听见何崇韬的笑声。 特别轻特别淡,一点一点地钻进了耳朵,勾的人心里倒有些心痒起来了,我有些好奇笑点在哪里,好歹上了年纪忍耐性还是挺好的,把这种好奇心强行压了下来,扭开了钥匙,但是推开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往台阶下瞟了一眼。 偏偏恰好跟何崇韬望向我的视线对上了,我就见他眯眼笑了一下,带着点淡淡地笑意问了声:“家里都是黑的,师娘不在家吗?” 我收回了目光,推开家门走了进去,回身关门地时候又瞥了他一眼,见他往前挪了挪步子,我本以为他是想跟进来或是别的什么,没料见他拉了拉自己的裤子转身直接坐在了我家门口的台阶上。 我轻轻地搭上了门,把这个人完完全全地隔绝在了外面,打开了客厅的灯,很早之前我就换了个暖黄色的灯,还是能够给人平添一些温暖的感觉来的。 就像很多年前一个张牙舞爪的小鬼曾跟我隔着一墙之隔绵长的呼吸声。 我在屋里晃荡着忙碌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归结于自己上了年纪心软了,撩了撩窗帘,看见这人仍旧以刚刚的姿势坐在台阶上,他时不时抬头望着天,我顺着他的视线也往外面天上瞟了瞟,月亮在云后面时隐时现的,风刮着几缕薄云慢悠悠地往远方飘着。 我见何崇韬从衣服口袋里掏了掏,竟然掏出包烟来,他从烟盒里摇出根烟,叼进了嘴里,一只手又在兜里摸了半响。 我打开门喊了他一声,在他仰头看我的时候丢了个打火机在他身上,他低头捏在了手中,扬起了另一只抓着烟盒的手朝我举了举,仰起头嘴里叼着根烟就跟我咧牙笑了起来。 我瞟了他一眼,伸手直接拿过了他递过来的烟盒,从里面拿出根烟放进嘴里,见他手里还拿着我丢给他的打火机,没什么接下来的动作,我抬腿轻轻地踹了踹他示意他赶紧点烟,又见他闷出几声轻笑,随后又仰头望了望天,语中还尤带着些莫名其妙地怀念在里面:“感觉坐在老师家门口看月亮经过的次数有很多呢。” 我没说话,干叼根没点着的烟在嘴里让我有些难受,又用腿轻轻踹了他一下,示意道:“打火机不用给我。” 他顿了一下,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拿起攥在手中的打火机低头给我点起火了,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吸了两口烟。 他收回手的时候才发现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好像已经跟我差不多高,身形也挺拔了不少。 他把含在嘴里的烟直接给丢了,打火机塞进了自己口袋,莫名其妙地又笑了下:“哎老师一直都是这样,嘴硬心软。”他边说着边又坐回了台阶上,我深吸了口烟,对于他这样的形容词表示万分恶寒。听见他的声音从下面幽幽传来,“老师哥哥好像说老师后来有经常来医院偷偷看我嘛?” 我靠在一旁的台子上,没有搭腔。抬头望见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十几年如一日啊,永远都是同一个月亮。 听见何崇韬轻声说:“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他笑了下,“而老师又是个胆小鬼。” 我皱了下眉头,十分不满意这样的形容词。 听见何崇韬继续幽幽道:“反正你就是个胆小鬼,袁东霖。”他说,“你什么都不敢信,你甚至不敢去试一下。”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睛在月光下像是散发着盈盈的光亮,他笑,“还有你的那个年龄的算法,实在是太占我便宜了袁东霖!”他笑,“比我大八岁,凭什么就硬生生地比我大了十岁整。” 我瞟了他一眼,吸了口烟。 见何崇韬收回目光,撑着脑袋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我现在快三十岁了,袁东霖。”他说,“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我掐熄了烟,想着要说点什么又实在说不出点什么来,上了年纪脸皮倒是越来越薄起来了,我从他烟盒里又掏了根烟, 从兜里掏了掏才记起打火机在他那里,忍了会儿,还是决定继续含在嘴里好了。 见何崇韬突然像是兴致高昂了起来,说话底气都足了些,张嘴开始吐槽道:“哎好烦哦,我爸给我找了个小妈。”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尴尬的愤愤,“是个男的就算了,年龄都比我要小些。”他停了一会儿,给他爸扣个帽子,“老牛吃嫩草,啧啧。” 我沉默了会儿,努力向他表达:“你爸看着比我哥大不了几岁吧?” 何崇韬笑了下:“是嘛,哎我爸从小就是个流氓了,十几岁的时候就生了我。” 我笑了下,听见他说:“没爸没妈就这么长大的。”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是在试图跟我撒娇,“我好可怜呐,老师。” 我嗤笑了声,没有搭腔。 他斜过眼睛又看了我一眼,转回头去的时候又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叫了声我的名字:“袁东霖。” 我应了声,听见他又叫了声:“袁老师。”他说,“老师。” 我没说话,许久之后我听见他轻下去的声音:“老师,你还会哭么?” 我把那根迟迟未燃的烟头卷进了手心里,笑了声:“成年男人不会哭了。” 听见他跟着嗤嗤笑了两声,慢慢地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他的声音闷了出来,我恍惚间觉得他还带着那个十几岁孩子的茫然和伤心,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不对啊。”他说,“我快三十岁了老师。”那声音一点一点地碾进了耳朵里,我从十几岁到快三十岁,所有想记住和不想记住的岁月被月光撕扯开,那里蹲着一个我自己从来不愿意承认的自己,他也像这个快三十岁的少年一样,埋首在膝盖处,在为爱情流泪。 我听见这两个声音交叠起来,轻声在对我说着:“我现在也成年了。”他说,“但是我现在还是会哭。” 第40章 Chapter.21(下) 我把那根在手心里捏废了的烟丢掉了,从烟盒里又掏了根烟,抬腿轻轻踹了下这个背脊弯曲着的人:“哭屁哭,打火机给我。” 他没理我,脑袋仍旧埋在膝盖中,声音在这样的夜晚很轻却避无可避地传进我的耳朵里:“你怎么可以结婚啊。”他喃喃自语般,“怎么可以生小孩啊。”他说,“您离婚吧,我求您了。” 我突然一下觉得好笑,在晚上呜呜的风声中,咬了咬那根没燃的烟,听见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地闷了出来:“您就是个胆小鬼,虽然总是凶神恶煞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你就是什么都在乎,您是个胆小鬼。” 我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有些想笑又觉得他胆子实在是大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说过我多少次,我嗤了声:“行了别哭了。” 他好像还是那个十几岁能够抱着门框哭的毫不顾忌的小孩一样,特别不要脸地说道:“不要,我要哭到你离婚为止。” 我实在是嫌弃,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这触感好像跟原来没什么区别,没什么好气地说:“行了行了,赶紧起来。” 我把烟丢了转身准备进屋了,这大冬天的站在外面吹凉风真怪傻逼的,才挪了两个步子,就听见何崇韬埋怨般地说道:“别管我了,反正你从来都不想管我,从来都只会觉得我是个麻烦。” 我走进了家里,回身瞥了他一眼,实在没好气:“少给我蹬鼻子上脸的。”我说,“要进来赶紧进来,冻死了。” 他仰头看了我一眼,我没理他,径直转身进了卧室,拿了两件衣服准备去洗澡。 洗好澡出来见这人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他看了我一眼:“感觉家里变化好大啊。”他说,“我之前住的那间房子是锁着的呢?” 我瞟了他一眼,听见他含含糊糊地问道:“我在这里会不会不太方便啊,老师?” 我说:“没人在这。” 他哦了一声,我打开卧室门,见他抬起步子跟在我了身后:“我可以进你房间么?” 我进了房间,没说话。 当然也没关门,他跟着我进来了,我坐在床上擦头发,他站在一旁看着我,良久,他问我:“那我晚上可以睡在这里么?”我还没说话,他就立刻补充道,“跟您一起睡。” 我瞟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咳了声,言简意赅地向他表示:“洗澡。” 他顿了下,而后特意拉长语调着噢了一声,在我刚想骂就见他转身往外走去了。 我丢了擦头发的毛巾,掀开被子坐了进去,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我拿过手机,仔细端详了一下刚刚被何崇韬砸在地上后留下的一个不小的坑。 越看越有些生气,所以接起电话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好气:“怎么?” 我哥在那边问:“今天不回爸妈这边了?” 我应了声。 听见我哥在那边轻笑了声:“碰见小何了?” 我喂了一声,听见我哥那边更加愉悦的笑声来,我没好气:“行了,挂了。” 我哥在那边慢条斯理地说道:“亏得妞妞还在等她的小熊棒棒糖呢。” 说道这个我就更来气了:“赶紧把关系捋顺好么,今天差点因为一声爸把我刚买没多久的手机给砸了。” 我哥哈哈笑了两声:“妞妞天天说要做你女儿,干脆你抱回去养。” 我嗤笑了声:“天天说说说,你倒是真舍得送到我家来给我养啊。” 我哥在那边说:“得,现在就给你抱过去。” 我懒的跟我哥废话,刚想寻个由头把电话挂了,那个去洗澡的人推门进来了,他裹着条浴巾,身上还冒着水珠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走到我身边,眼见我拿着个手机在讲电话还特别无辜地说了声:“老师,我没衣服哎。” 我瞥了他两眼,听见我哥在那头笑:“噢,挂了。”说完也没等我搭腔就把径直挂了电话。 我低头又看了看我手机背上那个坑,何崇韬两条腿直接跪上了床,他伸手抓过我的手机,轻笑:“别心疼了,回头我买个新的给你。” 我抬眼看他,闻到他身上一些若有若无的洗澡后清爽的香味,他摆弄了会儿手机,眼睛转到了我身上:“在跟谁讲电话啊?” 我皱了皱眉头:“你洗澡后不能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再出来么?” 他没理我,自顾自地说着:“浴室也没有女士和小孩子的用品。”他说,“您是没结婚还是已经离婚了?” 我缩进被子里,仰面看他低垂着脑袋看着我,好笑:“你很想知道?” 他把被子掀开了一个角,挪了挪身子一点一点地缩了进来,隔了一会儿,我就见他把裹着的浴巾丢了出来,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声答道:“有点想知道。”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好笑,故意做出些斟酌着开口的样子,好半响才慢腾腾地告诉他:“我哥的。” 明显感觉到我身边这个平躺着的身子顿了一下,声音都高了起来:“你们家关系会不会太乱了,你哥的女儿不叫你叔叔叫什么爸爸啊!” 我咳了声,憋住笑,转了个身背对着这个躺在我身边的人,故作不耐烦地骂了声:“行了,吵死了,关灯睡觉。” 身后那个一直僵着的身子好像软了软,一只手触到了我背上,身子都往我这边挪了挪,我听见他的声音想在我后颈处:“喂,老师。” 我没搭腔。 听见他继续道:“你看你喜欢男的。”他说,“而我又恰巧是个男的。”他声音小了下来,呼吸都拂在了我的皮肤上,“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我仍旧没搭腔。 好一会儿,听见他自言自语般地回答道:“我觉得的可以。” 我有些困了,又觉得他有些吵,猛地把身子翻过去,伸手勾了下他下巴,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松开口我看着他,然后告诉他:“闭嘴,睡觉。” 我见他顿了顿,表情骤然像变成了什么偷吃了东西的小动物一般,偷笑着:“老师,你好别扭哦。”我瞪了他一眼,就见他笑眯眯地说,“我可以把这十年我怎么过的一字不落地告诉你。” 我没理他,刚准备把身子翻过去闭眼睡觉,这人一双手就直接搂上了我的腰,他浑身赤裸,滚烫火热地就直接贴到了我的身上。 我忍了一下,没忍住伸手摸了把他的脑门:“你发烧?怎么这么烫?” 他摇头:“没有没有。”顿了一会儿,他说,“我有需求。”我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见他眨了下眼睛,特别卖乖的样子,“性需求。” 我嗤了声:“厕所撸去。” 他现在可能是本事真的特别大了,我说的话他十句有九句能装的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继续道:“我虔心学习了许多GV,就差一点实战经验了,老师。”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摆在我面前:“我觉得我和简单就可以让你高潮了。”停了一会儿,他慢条斯理地接道,“一只手就够了。” 我顿了顿,脑子都有些木了,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凝神看了他好一会儿,伸手抓过他摆在我面前的手,往他自己身上带去。 我带着他的手摸上了他自己的肚子,一点点地往下滑去,手指挨到了点他茂盛的毛发,就见他整个人抖了抖,我觉得好笑:“你抖什么,抖着抖着就能让我高潮么?”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在我带着他自己的手摸到他自己东西的时候,见他牙齿都上下磕了几下,嘴里还硬道:“您试试嘛。” 第41章 Chapter.22 我翻身直接压在了他身上,见他似乎有些吃惊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垂下了眼睛,我手在他腰线上来回滑动,碰到他胯上的时候我明显感觉这个人紧咬着的牙关,时不时还能听见里面牙齿在紧张地磕碰着。 我低头看了他许久,良久我问他:“你怕?” 他看了我一眼,像是努力想调整自己的呼吸,良久显然没什么成效,我想从他身上翻下来,给他弄点水来喝喝想着会不会好一点。 才刚摆出点离开的姿势来,这人手就抱了上来,带着点壮士赴死般地悲壮说了声:“我不怕!”他强调着,“我才不怕。” 我收回身子,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盖了盖他的脑袋,他在我手指上蹭了蹭,我好奇:“这么多年没找别人试过?” 明显感觉这人僵了僵,然后苦兮兮地张嘴道:“没有。”好一会儿,我听见他可怜兮兮地说,“我有阴影。” 我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笑出来的好。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行了,不行就不行,装什么呢。” 他胳膊还紧在我身后,小声说:“您帮下我嘛。” 我沉默了一下,伸手直接抓上了他沉睡在丛林里的性器,听见他短促地叫了一声,连身子都像条搁浅的鱼一般弹跳了一下。 我给他摸两把,他张嘴哼出了两声,伸手搂上我的脖子,我都不确定他现在说话有没有过脑子:“如果、没有性生活,您找个理由又把我丢出去怎么办?” 我手指在他会阴处轻轻搔了搔,他的呼吸声沉重地喷在我耳边,一边轻声哼哼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不过您再把我赶出去我肯定缠着你,我一直缠着你。”他越说越来劲,“反正您嘴硬心软,你肯定会被我缠怕的,你肯定会认输的。” 我都有些无奈,用手指堵住他的漏了些精液出来的马眼,他两腿在我身侧难耐地蹭了蹭,手都松开往自己身下摸去。 我低头看着他一双情欲涌动下微微湿润的眼睛,没忍住低头亲了口,叹气:“问题从来都不在你,何崇韬。” 他哼哼着应了一声,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进去。 我松开按着他欲望的手,告诉他:“从来都不是你的问题。”我说,“是我。”他微微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都带上了高潮后的茫然,我把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从他身上翻下来,抽了几张纸给自己擦了擦手,侧头看向他,“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低头在他嘴角吻了下,“你没错。” 好一会儿我见何崇韬突然抬起胳膊搭在了自己眼睛上:“我知道。”他说,“你是个胆小鬼。”他声线都有些不稳,“你因为胆小把我晾了这么多年。” 我转身去床头的柜子里面去翻烟,给自己点上后,何崇韬拿下了搭在脸上的说,把脸轻轻地贴在了我腰侧,他伸手抱住了我,我听见他说:“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越挫越勇的人已经不多了。”他说,“你得好好爱我。” 我抽了口烟,这个刚说完话的人突然张嘴一口咬在了我的身上,牙齿挤压着肉的钝痛感让我抽了口气,我嗤了声:“你属狗的么?”他松了牙齿,伸出舌头在我被咬了一圈牙印的地方一下又一下地舔着,我觉得很痒,往旁边躲了躲,伸手捧过了他的脑袋,看见他一双微红的眼睛,脸上的轮廓早已成熟,仔细看了片刻觉得好像那个哭的脸红脖子粗的小男生仍旧藏在这里面,我朝他吐了口烟,笑:“不过,你射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如果不行的话,记得去医院找下医生。” 他瞪了我一眼,伸手拿过了我嘴上的烟,放进自己嘴里吸了口,大概是吸的太过用力,呛到直咳嗽,一边咳的快岔气了一边还扭身把我的烟按熄在了烟灰缸里。 我伸手给他顺了顺背,他回身匀了匀自己的呼吸,突然身后就摸上了我的小腹,半哑着嗓子说着:“那看看老师你的,很持久么?” 我看了他一眼,刚想说没兴致,他一只手就直接碰到了我的东西,我看了他一眼,努力摆出一副为人老师的样子:“胡闹。” 他倒慢腾腾地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我身上,俯身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哼了两声:“那我自己动吧?” 我好笑,两手一摊:“行,你自己动吧。” 这个坐在我身上的人僵了一下,显得特别委屈:“你真的让我自己动啊?!” 我从床头柜里翻出润滑液塞到他手上:“你不是特别喜欢自己动么?” 他手松了松又紧了紧,就在我以为他能直接把东西甩在我脸上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为什么东西备的这么充足?”他把润滑液丢在床上,抬头看我,“你跟很多人在你床上过?”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咬了咬唇,突然伸手把我脸盖住了,嘴上还叨叨着:“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很难看,别看了。” 我伸手拿下盖住我脸的手,捡起他丢在一旁的润滑液放进他手里:“没有别人。”我说,“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 他伸手在自己脸旁扇了扇风:“要死啊。” 我伸手推了推他:“行了行了,闹够了就下去,睡觉了。” 他被我推的摇了两下,还是坚定地坐在我身上:“别,让我酝酿一下。” 第42章 Chapter.22(下) 这人在我身上酝酿了一分钟上下的时间,伸手扭开了润滑液,他往自己手上倒了倒,看了我一眼:“你别看。” 我嗯了两声,礼貌性提出建议:“干脆把我眼睛遮住吧?” 我看见他一只手往自己伸手慢腾腾地摸去,在移动的过程中我明显感觉有黏答答的液体滴在我身上,我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哑了,看见他皱了皱眉头,脸一点一点透出些红来,似乎有些难耐,斜了我一眼:“你好记仇。” 我眼睛在他胸前转了圈,没忍住往下走了走,看见他之前已经被我撸射过的东西半勃着在一片漆黑的毛发中。 我哑了嗓子,实在是有些难受了:“你故意招我呢?” 他坐在我身上仰了仰脑袋,突然问我:“差不多了么?”他把手从自己身后竖到了我面前,手指都泛着些亮光,我伸手拿下了他摆在我面前的手,凑过去咬了下他的嘴唇,没好气:“别发浪。” 一只手在他后腰摸了摸,慢慢地往下走去,他身上肉少,屁股上的肉也不多,但好在手感能算得上不错,我捏了捏他的臀肉,手指在股缝间滑了一圈,稍稍碰到了下他湿漉漉的洞口。 这一下像是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开关一样,他突然挣扎起来了,一双手在我胸口处按压着推拒着,我伸手按着他两胯,把视线移到他脸上:“怎么?”我看着他,“别现在跟我说你不行了。” 他兴致挺好,甚至在我胸前掐了掐,指使着我做事:“不是,您躺着,我自己动。” 我慢慢地松开按着他两胯的手:“别待会儿又嗷嗷哭。” 他伸手又倒了些润滑液在自己手上,看着我:“我就当做上次你没把我赶走过。”他撇了撇嘴,“当做我当初爬床成功了。” 他双腿分开跪在我两侧,手指往自己身后移去,我能看见他低垂着的眉眼,微微耸起的鼻子,我没忍住伸手摸上了他的大腿,抚上了他的臀肉,碰到了他的手指,他从眼角斜出一眼瞟向我,我的手指顺着他一根滑腻的手指一起伸进了他身体里,他抖了一下,一只手撑在我胸口勉强撑着软掉的身子。 我搂上他的腰,很简单地就换了个位置,咬了咬他耳朵:“一根手指可不够。” 见他缩了缩脖子,突然愤愤:“老流氓。” 我在他脖子上吻了吻,抽出手指在他大腿上擦了擦,然后告诉他:“来,翻个身。” 他倒是有样学样地伸手在我身上擦了擦,嘴里还在低骂着,明确地表达出拒绝合作的意图,好像势必要完成坐在我身上那个姿势。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回头你一时不慎又造成新的阴影了怎么办?” 他没搭理我,伸手往我身下摸了摸,脸上表情顿了顿,“喂,你这也太硬了吧?”他看我一眼,揶揄着,“受不了吧老师。”他一下变得很得意,“求我啊。” 我看了他两眼,把他的手从我身下拿开,从他身上翻起来,做出要下床的姿势来:“算了,我去厕所撸去吧。” 一只脚才迈下床,听见何崇韬怒了声:“我操啊!” 我憋了憋笑,他身子贴过来,手搂上我的腰,嘴里还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欺负我算个什么本事啊袁东霖!” 我回身摸了摸他脑袋:“谁叫你欠。”我说,“从小就欠教育。” 他摇头晃脑了好一会儿,突然变得蔫了吧唧的:“哎不想跟你好了。” 我揉了揉他脑袋上乱糟糟的毛:“被你闹的一点兴致也没有了。”我提出意见,“去收拾收拾睡吧?” 他突然松开搂着我腰的手:“别呀。”他转身趴在床上,抬起脑袋看向我,“我趴好了趴好了,来嘛。”他说,“润滑液都涂好了,多浪费啊。” 这个人真的脑子有点疯,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伸手还戳了戳我的大腿:“老师。”他拖长语调,“老师~~” 我过去拍了下他屁股:“我算是服了你了。” 他轻哼了声:“来嘛来嘛。” 我覆上他的身子,手在他背上慢慢下滑,陷下腰窝以及挺翘的臀部,我应该感谢上了年纪让我的忍耐性更好了,被他这么胡闹了一下我觉得自己仍旧十分淡定,淡定到他现在喊停我可以很迅速地停下来。 我伸手探了探他已经湿漉漉了穴口,朝里面伸了一根手指,一会儿,又试探着往里面探入第二根手指,心头有口气想叹,在他在他后颈处亲了亲,随后感叹:“我算是栽在你身上了。” 我看见他一对通红的耳朵,看见他露出来的小半边脸也微微泛着红,我把手指抽了出来,扶着自己的东西抵在他洞口,哑着嗓子问他:“还要不要停了?” 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突然抬手往我的方向伸了伸,五根手指在空中微颤着,我伸手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五根手指插进他的手指缝里。 我慢慢地把自己往他身体里送去,嘴里轻声安慰着:“放松点,对。” 进到一半的时候,这个一直趴着默不作声的人突然费力地扬起脑袋往我着看过来,我看见他闷的通红又布满了薄汗的脸,看见他张了张嘴,费力地吸了几口气,眨了眨眼睛突然冲我说道:“老师。”他声音微哑,努力想保持着正常的语调,“你……”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叫床声啊?”他顿了顿,突然笑的露出了点点粉色的牙龈,“您喜欢稍微放荡一点的呢?”他说,“还是隐忍些的?或者是高声大叫的?还是低声粗喘这样的?” 我简直他妈要被他气笑了,伸手打了下他的屁股,咬牙说了声:“闭嘴,我都要痿了。” 他喔了一声,把脑袋扭了回去,我憋着一股气,索性直接一插到底了,感觉身下这个人抓着我的手狠狠地收了收,攥的手指都有些疼。 我瞬间就心软了,俯下身在他耳后亲了亲:“别怕。” 听见他含含糊糊地回着我:“不怕不怕。” 我压着他的腰,开始慢慢地动了起来,好一会儿,听见他的呻吟声起来了,一只紧紧攥着床单的手摸摸索索地往自己身下摸去了。 我下身动作开始加快,在戳到他身体内某个地方的时候明显感觉他身体都跳了一下,那只紧紧攥着我的手一点点松开往自己身下摸去。 我慢了慢动作,试图找他体内的那个点,换了好几个角度后,听见何崇韬呜了一声,他埋在枕头里的脑袋侧了出来,轻声叫我:“袁老师。” 我凑过去,在他脸上吻了吻,他眨了眨眼睛:“别把我赶走了好么?”他说,“再赶就真的不回来了。” 我伸手往他前面探去,摸到他一双滑腻的手,摸到他隐隐有精液冒出来的性器,给他轻轻揉了揉,听见他呼吸声加重,呻吟声一点一点地吐了出来。 我亲了亲他耳垂,对他道歉:“对不起。”我说,“不会了。” 这个严词表明自己不会嗷嗷哭的人最后还是哭着射了一次,我给他擦了擦身子,把床单拆了丢进洗衣机,新床单换上,整个过程这人全程保持着瘫痪了般地姿势挺在床上。等我收拾好了一切躺上床,从床头柜里拿烟的时候他磨磨蹭蹭地磨了过来,嘴里欠道:“哎哟,我可算是享受到了袁老师为我服务了。”他蹬鼻子上脸,“袁老师,给我倒杯水来呗。” 我看了他两眼,他眨眼看我,特别无辜的样子:“我腰疼。” 我静了静,翻下床走去给他客厅倒了杯温水,递到他面前,站在床边看他装模作样地喝着水,一杯水喝了小几分钟,喝完后往我面前一递,笑眯眯:“谢谢老师。” 我接过:“行了,别胡闹了,睡觉吧。” 他看着我:“你干嘛去?” 我瞥了他一眼:“我睡客房去。” 眼见他一张脸都憋红了,骤然吼出一声:“卧槽袁东霖你干嘛老欺负我?你让我得意两分钟不行吗?!” 我把水杯放在了一旁的矮柜上,坐到了床上,侧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叹气:“我再跟你呆在一起,回头你让我给你摘天上的月亮,我摘不下来,让你失望了怎么办?” 他顿了顿,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掀了被子,往床上拍了拍:“不会不会,我怎么会让你摘月亮。”我见他抿唇笑了笑,“你抱着我睡就好了嘛。”他顿了顿,声音骤然变小,吞吞吐吐似乎不太好意思,“就算如果我真的会想要月亮的话。”他看向我,“那肯定是因为你就是月亮,老师。” 我笑了声,钻进被子里,他身子挪过来,我伸手抱住了他:“逗你玩呢。”我伸手在他腰上揉了揉,轻声说:“行了,睡吧。” 他应了一声,呼吸渐渐轻了起来。 其实有一件事情他肯定不知道。 如果我们两个之间一定要存在一个能够发光或者是折射出光的天体的话,那一定是他才对。 如果一定要存在一个人教会了另一个人什么这样的事情的话,那也一定是他这个人才对。 我倒是枉占了一个老师的头衔,从来什么都是被动接受的,被动接受工作、接受现状、接受生活、接受一切。 把生活的不如意表现在方方面面,甚至可以说是发泄在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身上。 他年纪小,做出的举动尚且能称为无知,可我不是。 我伸手摸了摸何崇韬的脑袋,他的呼吸声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确实是,他教会了我很多。 至少教会了我,愿意往前再走一步就好了。 我爱人,必定也希望人爱我,人如果不爱我,那么我便收回一颗真心。 只有他愿意坦着一颗真心,长长久久地坚定着喜欢的初心。 我都不知道这该说我是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我回身关了房间的灯,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他的呼吸声仍清晰在耳。 算了,姑且先算作是两个人的幸运吧。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